第 43 章(2 / 2)
魏成均重重点头,“我要与你白头偕老,怎会食言?”
那种浓烈的悲伤的冲击已经化为淡淡的悲哀,白逸霄走路上一言不发,甚至只食用少量的食物和水,原本他身体上的伤还没有好,走在路上就发起了高烧。
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只想早日送她们回京。
本以为这已经是最沉重的打击了,然而几日后,忽然传来消息,说白府着火了,火势凶猛,到扑灭时,府上无一人逃脱。
听了这话,白逸霄僵住的眼珠动了动,他身体消瘦,眼睛突出,如同一只厉鬼,猛然揪着通报的侍从的衣领,那侍卫被他的模样吓住了,战战兢兢的禀报了一遍又一遍。
白府突发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白世子赶到时,仅余一地狼藉。
到达时,白逸霄摔下马来,顾不上身体上的痛楚,形如疯状,跌跌撞撞,回到府里,一路喊着府中人的姓名,企图唤出个人来,可惜府里被烧得漆黑,空荡荡的,他大喊府里人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他的回声和萧瑟的西风。
街上的百姓聚在一起,看着大开的显贵人家的府门,指指点点,有人为白家叹息,也有人自发行起了祭拜。
但是众人都知道了,那个被家人寻回的白家世子,几乎一夜之间家毁人亡。
白逸霄终日如游魂一般,凄凄惶惶。
阮青听闻此事之后,一早就赶到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一直避而不见的白府,今日会以这种方式踏进。
陪了他几日,见他神思消沉,多劝也无用,便由他自己去了。
安排完下葬的事宜之后,白逸霄闭门不出。
来探望他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许知涵经常来探望他,有一日,看他在喝酒,不由得大惊。
当下就命令府里的人闭门谢客,不让别人瞧见他这幅样子。
依据大历律法,父母或祖父母等直系尊长去世,当守孝三年,期间不能饮酒,也不能与女子同床,行房中之事。
而如今白家素缟未除,白逸霄就喝的酩酊大醉,教外人看了去,必要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许知涵知道他心里难过,但是为了他以后的前途,苦口婆心的劝了他一阵儿,收了他的酒,才离去了。
许知涵刚走,叶红莺就来了。
叶红莺听说了他家里的事,于情于理要来看一看的,一开始来吊丧的人很多,她不便来此,渐渐的,白府门庭冷落,几乎没有人上门了。叶红莺才掩饰打扮了一番,除去了浓妆,一身素衣的进了白府。
自打他回到了白府,她就甚少找他。除了他科考之后辞官不就到倚红楼买醉那段时间,最后见的那一次还是他陪着魏三公子办案。那时候她知道辞了官他心里不痛快,但是没有特别难过痛苦。
可如今,那个神采奕奕的少年郎君如今坐在椅子上,满身酒味儿,形容憔悴,身上还缠着绷带,一双眼睛死气沉沉,没有焦距,叶红莺心里一揪,一下子落了泪。
见她走进来,白逸霄勉强打起精神,说:“红莺姐姐,你来了?你也看到我这里的情形了。恕我不能好好的招待你。”
叶红莺走过去,“公子,你一定要想开一些,白将军与你那些亲人在天上也不希望你如此痛苦。”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白逸霄内心痛得麻木,每每提及的时候,他总是悔恨,“若是当时就让她替我上了战场,那回京逃过一劫的就是她了,我本该死的。”
说着,他捂着双眼,眼泪顺着指缝里流出,刚刚愈合的左臂又渗出了血丝。
红莺尽是怜惜,他几乎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一只将这个人视作自己的弟弟,平日里在言谈之间,多有惺惺相惜之意,少年外表看来嬉皮笑脸,实际上像朵云彩,让人看不透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可是他也有如此干净的感情,认真的对待每一位对他好的人。
她自觉与他感情深厚,如今他遭遇如此重大的家难,一时间也感同身受,也带了许多悲戚。
她见到他手臂上流出的鲜血,心疼的抓住他的手,红着眼睛对他说:“公子,你怎么能如此轻贱自己。”
白逸霄抬起哭得通红的眼睛,那眸子里满目疮痍,自弃的说道:“是我没用。”
听他说这样的话,叶红莺的眼睛里又一次泛起了泪光,“你怎么会没用呢?你得过状元,还上过疆场,你是个能文会武的俊才。”
“可是这些有什么用呢?”白逸霄说,“能换得我的亲人回来吗?”
“换不回,”叶红莺又说道,“但是你可以为他们报仇!”
白逸霄的眼睛里有了焦距,他缓缓对准了叶红莺娇美的面容,抬起手来扯住她,声色俱厉,“报仇?你为何笃定他们是为仇人所杀?我从未往外说过,官府也说是府内人用火不当所致,所以,你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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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薤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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