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一)(2 / 2)
暮无归笑呵呵道:“自然是看书,粉粉多学着点吧。”
“你!”舞相思气红了脸,瞪着他恶狠狠的发出一声鼻哼,心里很不舒服,但良好的教养让他很快就平息下来心中的气怒。
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他一般见识,舞相思默默告诉自己。
红衣女魔尸还在与白衣道长纠缠着,不分伯仲,僵持不下,但明显都没有用尽全力。
舞相思左顾右盼,拧着好看的眉头纠结垂思,终是动了。飞身上前,冷脸抽出腰间的“惊蛰”,啪的一声长长的鞭身打在地上留下一道印子
惊蛰舞动,如袖带飘扬,速度迅疾,仿佛看见数条惊蛰一齐发动攻击,力道张弛有度,角度刁钻。
白衣道长侧首茫然看了一眼舞相思,身形一点退避至石门下,金瞳黑猫跃上他的肩膀。宽袖挥舞,纷飞白纸仿佛连接在一起没有任何豁口,悉数收回,叠成一本册子,这才是它的原型。
惊蛰旋转,一圈圈封锁逼近,红衣女尸不停退让,舞相思脚下步伐时而缓慢时而快急,颇有门路,好像在走着优美舞步。
暮无归嘴角含笑,姿态优雅的把玩垂落胸前的一缕青丝,眼底深意盎然。
迟明舞家不仅九州中土有名的修道世家,也是一大风雅之地,舞家中人个个能歌善舞,且身怀绝技,实力不俗。舞家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融入一定的舞蹈步法,以舞入道,使用起来既不显得天花乱坠,也不会轻易被破。也有善音者,以音修道,武器便是乐器与音,只不过习乐者较少而且学之不易。
舞乐可以修身养性,可以取之作乐,也就可以成为杀招,就看是如何使用。
就像舞相思,虽然他使惊蛰鞭没有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但是脚下步伐变换多端,低垂昂扬,似缠绵悱恻,绵延韵长,每一步都富含韵律与意义。
舞相思人虽然张扬跋扈又别扭了些,但他自小聪颖,受舞家乐舞熏陶,琢磨着自创出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相思舞步。身体随着脚步飘然旋转,惊蛰就如同舞带一般灵活多变,转昂点勾,一舞如飞。
红绫与惊蛰卷在一起,互相撕扯着,碎布满天飞扬,打斗的一人一尸,一个红衣一个粉衣,几乎融成一片。
这女魔尸实力虽算不得多强,但也不弱,而舞相思修为尚浅,逐渐落了下风。
暮无归皱眉,正欲帮一把,刚抬起的脚顿住了,耳尖动了动,眼光微动,霎时间收脚,身形一晃,连带着萝卜瞬间没了影。
舞相思脸色微微发白,额上冒出虚汗,显然是到了极限。红衣女魔尸僵硬的脸上闪过狠戾,长长尖锐乌黑的指甲直取他的胸口。
舞相思捏紧惊蛰,无力的眼睁睁的看着红衣女尸朝自己击来。白衣道长尚未来得及出手,便见一道剑气纵横驰来,将红衣女尸击退几米开外,舞相思亦被剑气波及,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相思,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低沉的嗓音,一条臂膀扶住舞相思,来人一身云纹青白衣袍,似踏着天青水云扶风而来,俊美容颜,不喜形于色,看不出深浅。
舞相思退开,回头看着来人摇摇头,道:“舅舅,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罢了。”
云深不着痕迹的蹙一下眉,还是将一些真气输入他的体内,并道:“无事就好,下次别这么鲁莽。”
舞相思是不仅仅舞家这一代唯一的一个男孩,也是他唯一的妹妹留下的孩子,得云家和舞家上下万般宠爱,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娇生惯养,恃宠而骄惯了,养出了这么个高傲张放的性子。只要是他想做的,大多数都是依着他,就没有舞相思做不到的,和不能干的,就是被泡在蜜罐里捧着长大的。
九州之上谁人不知舞家小少爷的脾性,但是就没有人敢说,毕竟舞家和云家不是随便惹得起的。当然也不是说惹得起的问题,关键是要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过也幸好没有长歪,根正苗红,只不过是任性了些罢了。
舞相思挠了挠头,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余光四散,没有看见暮无归皱了一下眉,撇了撇嘴。
跑的真快。
“你在看什么?”云深自然看见了他的小动作。
“啊?”舞相思摇摇头说:“没什么。”
云深也没说什么,看了一眼身前几米开外,定定站着,青灰面孔僵硬的看过来,却没有什么动作的红衣女魔尸,又看了看旁边的白衣道长,礼貌性的颔首。
暮无归并没有真的离开,他站在斜边小山丘上几簇翠竹后,透过缝隙看着另一边。他的目光落在云深身上,眼中是复杂的神情,神思未免恍惚起来。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遇见云深,在遇到舞相思时,他就知道,虽然他心中有准备,但还是措不及防。他暂且不知道如何面对,无论是为了什么,他也不想和云深大打出手,思绪混乱间心下叹了口气。
云深上前几步,道:“这魔尸也是个厉害的,受了重伤还能跑这么远,竟叫我等追至此地……”
云深向白衣道长开口:“这位道长,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衣道长摇了摇头,打了几个手势。云深没怎么看懂,只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心下暗叹可惜,修为如此深厚,却是个哑巴。
不过大道之路便是如此,有得必有有失,这位道长年纪轻轻修为便如此深厚,背后必定付出了无限努力。
天空很黑,星星的微光几乎也看不见。
一道雪白影子划过云霄,速度快的捕捉不及,只留下一条优美的弧度,几片荧光的白色羽毛纷纷飘落,一声高亢的凤鸣嘹亮。
几人望向天空,羽毛在眼前飘落,云深忽然开口,声音微凉,似乎很不喜欢来人
“沧灵君既然来了,怎么还不现身,难不成还要人请?”
凉风飒飒,轻盈的脚步越来越近,熟悉又陌生的铃声清脆悦耳动听,暮无归目光迷离,竟是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人款步优雅,身披月华如霜清冷,容颜绝世,额间一抹沧蓝色如花似火纹印,冷峻如雪似沧桑古月,微透湛蓝的眸子清冷,平静如古井无波,尽是沉着稳重。长发半束,发带飘扬,流苏垂柔,一身白家素白校服,蓝纹追流,似花似焰,一条一指宽的细长腰带束住劲瘦有力的腰身,腰间挂着两颗银白色晶莹剔透的铃铛,身姿修长,衣摆隐约盛开冰莲,更衬其谪仙之姿。
他身后背着一张通体冰蓝色晶莹透明的精巧古琴,琴身微窄,半镂空冰莲花纹,青蓝色流纹爬满琴身,如同展开的回云骨翼,顶端细小花朵点缀,细小流苏垂下。两颗铃铛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叮当作响。
来人静默而立,身形挺拔如松竹,身姿清冷若凛冬寒梅,只比鹰大上些许的雪白的白凤鸟展翅落在他肩上,长喙梳理一下略微凌乱的羽毛,长长的尾翎垂下,煞是漂亮。
“师叔。”舞相思喊了一声,而后暗搓搓的小步小步挪到云深身边。
白止寻淡淡嗯了一声,目光看向女魔尸,清冷好看的眉头蹙起。
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群修士。
云深和白止寻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众修士也避开不去碰上,以免惹了火气,纷纷拔剑对付那红衣女魔尸去了。
白止寻淡淡看一眼,冰冷的声音如雪顶冰晶,如碎玉落盘,他开口道:“云宗主是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吗?”
“我想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还不配。”云深冷笑,目光锐利冰凉。
这两人所修不同,心性自然不同,气场十足,尚未动手只是对峙就让旁人顿感十分压抑。
不知何时起,玄陵云家与雪朔白家关系变得十分僵硬,尤其是现任云家宗主云深与白家的白止寻,几乎是到了相见两厌的地步。
不过未免碍于两家交好,云宗主也没做的太过。
云深和白止寻实力差距多少尚且不知,但就白止寻而言九州大地上鲜少找到一个敌手。白忘惯用的“莫问”一剑随他多年,早已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境界。但不过白忘不止修剑,也修琴,尤其是他那一张“忘情”琴,更是修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可谓琴剑双绝,琴剑双修,修的乃琴中剑,琴为忘情,剑为莫问,合称太上忘情剑。当然,云深虽懂音律但不精通,不过手中的“执手”也不是吃素的,已是修出了自己的剑意,剑意凛凛,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可若是如此一看,显然还是白止寻更胜一筹了。
白止寻面无表情的看着云深一会,他凉声道:“云宗主最好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
“用不着你提醒。”云深明显不给面子。
暗处的暮无归见此情景,忍不住皱了皱眉。
现今四大氏家各居一地,呈现四足鼎立的之势,不过江家稍稍偏弱一些。
自江家新任宗主上任,江家渐渐淡出世人眼中,不是隐退也不是没落而是很少插手江湖之事,大致呈现一种观望中立的状态。江家虽然不争不抢,但也不会阻止门下弟子外出游历锻炼。
在新任宗主上位前,上任江家宗主不思进取,生活混乱不堪,专想些寻欢作乐之事,还连带门中弟子一起放荡做乱,被天下人耻笑。江家内里混乱不堪,如同一盘散沙,而且门下弟子仗着师门嚣张跋扈,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叫人不爽许久。如今江家整顿,成了这般模样倒是让人吃了一惊。
而云家还是以往那样,虽实力不如从前但也没有人敢挑衅。
云家与舞家并称两大风雅之地,不是舞家那样笙歌韵舞,而是以清秋风雅著称。云家风景独特优美,云家人多为修剑,却风俊儒雅,善诗歌词赋,好游吟诵读,多为文人雅士。
云家风雅,别看有一些看起来像文人雅士,只会蒙头学习的呆子,实力不济,但是只是表象。若是因此小看云家那便是目光短浅。
“吼!!”
红衣女魔尸妻啸一声,眼瞳一片漆黑,漆黑到看不到眼白,一团团黑气在其周围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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