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泼(一)(2 / 2)
白止寻抬眼,轻启淡色如水的薄唇:“白家第两千五百五十二条,太虚云梦泽禁止夜游,第四千零九条,禁止靠近晴光,抄了三遍家规还是没记住吗?”
不说还好一说暮无归顿时觉得手疼,他就没在一天之内写过这么多字,还全部是家规!
“别别别啊,白忘有话好好说嘛。”暮无归扬起笑脸,说着上前凑近白止寻,半靠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嬉笑讨饶道。
“夜色这么好居然不给出来,也太可惜了吧,要不你就当我们在梦游?你没看见?再说了这不是还没过去吗,下次不会就是了。”暮无归眨了眨水汪汪的眼,咧嘴笑嘻嘻。
白止寻冷哼一声,别开视线:“孺子不可教也。”
暮无归退开脚步,委屈巴巴捂着心口十分受伤的样子:“给你认错还不乐意,真伤心。”
“哼,你都不知道人家手可疼了,你看手都肿了呢……”暮无归撅了撅嘴,哼哼唧唧说着还抬起手给他看,纤细白皙手好比女子的柔荑,温润的指尖挑起他一缕墨发,“你就行行好,放过人家吧~”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酥麻痒痒的,白止寻目光愈加沉静幽深,微微侧首看着肩上的人,一语不发。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白忘,你真好!”半天不见他发声暮无归昂起头看着他,很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头接着便一溜烟跑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趁着白忘出神的空档不跑就是傻子,反正他已经不想再抄家规了,也不想体味白家的家法惩戒,他讨厌学习!一如既往的讨厌!
白止寻注视着暮无归跑得欢快的背影,隐约还能听见他侥幸的笑声,一旁的左星魂挑了挑眉,自顾自飘走了。
凉风习习,吹起雪白的衣摆,曳地白纱动了动,冰莲怒放,蓝纹蹁跹,眸光静敛沧月,薄凉的唇淡色轻抿,弧度微不可见,飘飞的墨发下是微红的耳根。
……
白家的闻名不仅在于其实力强盛,也在于其门风端正,凡事都有条有理,分细清楚。讲求清雅端正,戒律分明,教导严苛,门下弟子无一不精。
江湖之上谁人看见白家弟子不都是礼让三分,到哪都有夸赞之言,什么“白家的校服多好看好看”“白家弟子不愧是正人君子”什么什么言词都听过,但白家弟子的的确确是清雅之风,再不济也是正人君子,不会逾越礼仪界矩。
当然,最令人乐道仰慕的还是被人并称的雪朔双君,霜华君与沧灵君,不仅容颜俊美无双,修为也是一等一的强大。这两个人明明是一对兄弟但是性情相差甚远,一个高冷似雪,一个温柔似水,不过两人皆是沉着稳重,心思缜密通透。
如果说白止寻是太虚云梦泽的一朵高岭之花,盛世冰莲,寒冷似雪,那什么白星辰就是沐风之阳,温柔似水,和煦如风,一冷一热,两个极端。
两人所擅长的也不同,修炼境界也不一样。
霜华君用剑但更加擅长用弓,箭术炉火纯青,箭无虚发,使用灵弓“梦未央”几乎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沧灵君不仅剑绝,琴更绝,琴中剑一道几乎问鼎巅峰,端的是琴心剑魄。“莫问”便是他常用的灵剑,剑意冷霜染风华,收放自如,可以说是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而那一张灵琴“忘情”是他一直弹奏的,琴音清越,蕴含着丰富的情感却内敛沉静,似是压抑着不曾诉说。
天底下有不少琴修,只不过尚未有人的琴声饱含如此强烈却内敛的感情,并且琴艺高超。
除此之外,白家人也是最护短的,欺负一个白家弟子好比于是得罪整个白家,所以没有人会蠢到为了一丝小事去挑衅整个白家。
云家,舞家以及江家便是例外,毕竟旗鼓相当,闹大了对谁都不会,不过惹急了就另当别论了。
天才刚刚放明,白家弟子便开始修行做功课了。
修行不可急进,需得一步一步来,否则容易走火入魔。所以白家弟子修行都是一点一滴积累,慢慢来,做功课也是,不懂就问。
白家家规第六百一十七条,修行或做功课中有任何不懂就问,万不可急功近利,不可行旁门左道。
世尊深居简出喜好清净自然是不敢打扰,而严尊与幺尊时常不在太虚云梦泽,就算在也未必有时间一一解答,所以也就只能询问霜华君与沧灵君或者境界较高的人。
修行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至少暮无归是这么认为的。
暮无归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上,支着下巴将太虚云梦泽大部分景象收入眼底,一身黑衣很是显眼。
“暮公子,你在树上做什么?”
暮无归低头一看,白仪风执剑站在树下,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他莞尔一笑,倾身倚着树干道:“看风景啊。”
白仪风压下微微抽搐的嘴角道:“暮公子,白家家规第三千零三十七条,太虚云梦泽禁止爬树,你还是赶紧下来吧,要是被沧灵君看到了又要被罚抄家规了。”
暮无归左看看右看看,无所谓摆摆手道:“不下,反正他现在又不看见。”
“话虽如此,暮公子还是下来的好,你这般不仅犯了家规行仪还有碍观瞻。”白仪风道。
暮无归道:“又没人看见,再说了,我又不是树上的果子,有什么可观的。”
白仪风知道劝不动他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想来在太虚云梦泽里也就只有沧灵君能够压得住他了,也是够让人头疼的了。
白仪风很为难,“好吧,那暮公子你……沧灵君。”
话还没说完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低沉轻细,如潺潺流水似浩淼明月聆音。
“暮时,下来。”
白止寻踏着虚空而来,朝白仪风点了点头示意,抬眼看向树上的暮无归道,湛蓝色的眼眸平静深邃。
白仪风笑了笑转身离开,有沧灵君在就不怕暮公子不下来了。
对上白止寻的眼睛暮无归微愣,换了个姿势,勾唇笑嘿嘿道:“不下不下就不下。”
白止寻皱起好看的眉,额间纹印霜冷,眼波幽邃,“当真不下来?”
“为什么要下去,这里不仅凉快还能纵观望远一览众山,而且叫我下去就下去啊,我多没面子,才不要听你的。”暮无归无所畏惧的直视他清冷的目光。
“再说一次,下来。”白止寻沉声道。
暮无归眯起眼,眼角泪痣妖娆魅惑,他点着下巴轻笑,“有本事你就抓我下去啊。”
白止寻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他道:“不愿下来是吗,既然如此,我就请你下来!”
“啊?”暮无归愣神之际,白止寻抬手流光萦绕,凝成一条淡蓝色丝线直直缠绕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扯,毫无防备的暮无归惊呼一声落下。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直接落入一个温凉的怀抱里,清幽冷香窜入鼻中,似乎带着蛊惑一般,扑面而来的气息令暮无归呆滞片刻。
抬头果然是白止寻接住了他。
暮无归眨了眨眼朝他微笑,白止寻看了他一眼便松手。好在暮无归留了个心眼,不然直接给摔地上去了。
暮无归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腰身一扭,双臂后挽身躯灵活一滑,如同一条蛇一般柔软无骨,不过眨眼之间便稳稳当当的趴在白止寻背后,两条长腿缠住他劲瘦结实的腰身,手臂搂紧了他的颈肩。
白止寻脸色冷了几分,眸色暗沉:“下来。”
“我偏不,你能拿我怎么样?”暮无归呼了口热气在他耳根处,放软了声音轻笑道,尾音纤长轻挑微颤,听着妩媚动人。
白止寻面无表情,湛蓝色的冷瞳划过意味不明的神色,骤然抬手后探,直取暮无归。
暮无归眼中流光流转,柔软的腰肢后压,避开他探来的手,两条腿一松立刻从他身上退开,抹了一把脸,耸了耸鼻翼,眼波滟敛看着白止寻道:“香的。”
听着他似调戏的话语,白止寻冷哼一声:“满口胡言,不知羞耻。”
“白忘,你耳朵红了。”暮无归舔了舔唇,笑呵呵应承了他的话,他还就不知羞耻了。
“住口!冥顽不灵的家伙!”白止寻冷声呵斥,瞪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想看到这个令他生气的人,愤然拂袖而去。暮无归眨了眨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耸了耸肩,他好像把白忘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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