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柳知书，祟宁七年十月十一日终于家。”

姝易认不得几个凡人文字，见那上洋洋洒洒地刻了大片墓志铭，他读得费劲，只扫了一眼，落款处依稀写着“未渺”二字。他蹲下身来正欲仔细看看，未渺却伸手取了那宝珠，熄灭了手中的狐火，一瞬间石窟中暗了下来。

他好像不想让自己看清石碑上刻了些什么，他取下的那颗珠子也有些似曾相识。姝易暗想，未渺这举动，实在过分欲盖弥彰了。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四周一片沉寂。甬道中忽然刮起了风来，吹得地上的茅草簌簌作响，风里夹杂着星星点点的人声，像是个姑娘低低吟唱。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姝易却清晰地感受到未渺的身形一僵。自他将狐火熄灭了后，石窟里没了光源，唯有他的一双眸子泛着幽幽的光，现下却不知低垂了眼睑在想些什么。姝易正想问他怎么了，却听未渺道：“走吧……”

姝易皱眉：“师父，您是不是知道前边有些什么？是我不该看的吗？”他稍退半步，距离石棺更近了一些，忽然觉得心跳快了稍许，像是一道灵力从天灵盖灌下，一瞬间耳聪目明了些，联系未渺的反应姝易越发觉得棺内有蹊跷，补充道：“我们还什么都没有查到，等等江瞒问起怎么办？”

未渺走上前去，一手攥住他的胳膊道：“东西我已经拿了，江瞒那我跟他解释。”

“可是……”

“没有可是。”未渺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想知道天界的目标是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

姝易见他这样坚持，也不好多说什么，一路跟在他身后回去不置一词。

外头江瞒等得百无聊赖，心里怀疑这样荒凉的地方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人来。今天又起了个大早，正纠结要不要现出原形来靠在柱子上小憩一会儿，却见不远处来了两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一个略有些男生女相，一双大而圆的杏眼略带着些嗔怒地瞪着眼前的男子，他面前的玄衣男子身材修长，背对着江瞒，看不清神色，两人推推搡搡正不知道做些什么。

江瞒定睛一看，这不是他二哥应旻吗？他怎么来了这里？那个男人是谁？正百思不得其解，召河上又裂开了个口子，是姝易和未渺回来了。

两人十分谨慎，生怕被别人看见，上岸后直行到长亭边上才显形来。应旻对面的那个男子却像是察觉到什么，往这边略瞥了一眼，目光没有多作停留。

三人点了只烧鸡，回到客栈边吃边聊。

江瞒伸手折了只鸡腿，未渺也不甘示弱，迅速地一手折下了另一个，一手够边上的酱汁。放得略远了些，够不到。姝易非常乖巧懂事地将酱汁递给他，顺便将他手上的鸡腿劫了去，也不沾酱，就直接往嘴里塞，边嚼边没事人一样问江瞒：“我们下阵眼的时候有人来过吗？”

江瞒如实地将应旻的事说了一遍，又问他：“你们可有发现些什么？”

姝易答不上，只能同江瞒一起眼巴巴地看着未渺。那人寻了块布，细细擦拭了自己的手，吐出三个字：“伏羲琴。”

两人的脸上都涌起了一丝困惑。众所周知，伏羲琴是天界至宝，数万年来从未出过蓬莱仙岛，和河阳怎么扯上了关系？

“天界的伏羲琴，如今是一把废琴。当年伏羲氏身死，本想拿这把琴殉葬，又恐落入其他五界的手里，于是将其中三弦与七元灵珠卸下，分置各地。河阳中藏着的正是其中的摇光破军珠。至于为何我的灵力能与河阳结界相融，则是因为这剑上嵌了颗天权贪狼珠。”

未渺掏出怀中的摇光破军珠，将自己的佩剑掷于案几上，只见两颗灵珠似有所感，发出两道微光来，在不大的屋子中熠熠生辉。他无意识地将摇光珠攥在手里，松了又紧。姝易偷偷打量着未渺的神色。

那人初见时看着清冷，处得久了，姝易才发现这人其实是有些呆，对许多事反应迟钝，也没有太多情绪，才显得冷淡。今天的未渺却不太一样，说话的语气仍然平淡如水，但是眼中却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交织茫然无措，与让人不敢直视的恨意。

他不知道未渺究竟经历了一些怎样的过去，却隐隐觉得石壁上的一切或许就是答案。此时却不敢多问，倒是江瞒听了一阵子，疑惑道：“未先生曾经去过河阳结界，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结界中有些什么？”

未渺捏着手中的珠子，忽然嘲讽般地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因为，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