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1 / 2）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总是无法以一种女儿心思来体会李重光的感情呢？

李重光生性冷淡，为人处事向来疏离，就连他对她的那丝丝的感情都是宠辱不惊的，李重光说喜欢她，冯蓉毫不怀疑。

可她，在面对他的时候，似乎突然丧失了爱的能力，她习惯的对他保持距离，更可怕的是，冯蓉竟也从不曾幻想过这种距离被打破。

风姿绰约楼历经百年岁月如今仍然是薄京城一处必不可少的风景，冯蓉或近或远，从不同的角度看见过这处奇景，然而从未有一次，能让她失神至此。

甚至是让她无视了这广阔的湖水，令她险些跌落湖中，幸好身后李重光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她，才让她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在水面与湖堤之间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蓉儿。”

李重光的一声呼唤让她瞬间灵魂附体，神思慢慢扣拢。

“我……”意识仍旧恍惚着。

李重光将她拉回岸上来站稳，然后后退了两步，两人之间虽几步之遥，但李重光却晓得，他们的距离是遥不可及的。

遥远到山也跨不过，海也填不平。

“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李重光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

他其实，早有预感。

“可是我……”冯蓉还想解释。

李重光却突然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以前在军中的时候，我麾下有一名校尉，他天生俊朗非凡，莫说女子，就是男子见了他的面容也当惊为天人，虽有无数女子对他前仆后继，然而他却毫不为动，最后娶了一个猎户的无盐女。”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神色平静，眼神却有些飘忽，似在回忆：“无数人为他惋惜，甚至有人直言那女子配不上他，然而他却只说了一句话：‘何为情，何为爱，不过我既敢看得上她，她亦不惧与我并肩罢’。”

他似是很少一次性讲这么多句话，故事很简单，甚至没有多余的赘述。

说完，李重光重新将目光落到冯蓉的脸上，眼神深邃又复杂，他看得很仔细，仿佛是要将她一分一毫都镌刻描摹下来。

“重光哥哥，我……”冯蓉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微酸。

湖风缭乱，夹杂起无数的花瓣，其中一瓣，落在了冯蓉的脸上，李重光伸手去替她抚落，却在碰到冯蓉的脸的时候，察觉到了她轻微的回避。

他从容的为她摘掉花瓣，敛下眼中失落的神色，然后说：“其实你并不惧怕同我并肩，你只是不想罢了，这便不是圆满的爱情。”

他冷漠，他骁勇，他正直，但他从来都不蠢，在冯蓉无数次望向他的时候，他就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蛛丝马迹，而她方才的失神，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

她或许感激，或许感动，但她对他，没有爱情。

人最怕活得明白，而李重光，恰巧从来不糊涂。

冯蓉再也忍不住，眼泪像要决堤似的，一股脑的往外蹦，她一把扑进李重光的怀中，这也许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任由自己的悲伤对李重光肆意妄为。

蓦地，马蹄声打破了整片桃林的寂静，勒马声伴随着马儿的嘶鸣惊扰了俩人，一匹枣红马停在了桃林外头，马上来人向着林中喊着：“将军，属下有急事禀报！”

冯蓉从李重光的怀中起身，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泪眼欲滴，抬眼往外看去。

李重光也放开了她，两人对视一眼，冯蓉嗫嚅问道：“怎么了？”

李重光自是听出来人是王世的声音，王世是一直跟随着他的人，不会不懂规矩，选在这时候打扰，定然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许是军中有急事，我可能要先行一步，你可以再随意逛逛，若是累了，我的手下会护送你回去。”李重光知道事急从权，因此便一边踏步往外走，一边对冯蓉说道。

冯蓉勉强跟得上他的步子，落后一步同他一起出了桃林，果然就见王世一脸焦急，看到李重光立马迎了上来，然后对着李重光耳语一番。

李重光听了，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伸手从下属手中牵过马，翻身坐稳，王世也紧跟着他上了马。

看样子确实十分紧急的样子。

冯蓉不敢多问，毕竟事关重大，她如今身份是公主伴读，一言一行都同太宁公主相关联，入宫这将近一个月以来，谨言慎行她还是明白的。

李重光原本想立刻离开，但走之前却特意又回头看了冯蓉一眼，道：“你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

说完，他双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冯蓉原本遗忘的心思又被提起，令她羞愧难当。

她着实不值得他如此的。

太阳慢慢升空，越来越高，热意也越来越明显，喜枝原本待命在马车上，见冯蓉眼角带泪，连忙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女官，咱们回吗？”

冯蓉眼下心中乱成了一团乱麻，想到回去还要面对李重光的头号粉丝，她的姑母冯氏，就觉得更加的烦闷了，对着喜枝摇了摇头，说：“你别跟过来，我想一个人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