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147章（2 / 2）

十多年的记忆，包括那将近十年每日清来就失忆的日子，她们也都记起来了。不过，两人也因此受了重伤，由东山君主和雾秋公主即刻带回暮辞宫疗伤。

北海二公子折羽为了保护妻子琼芳受了伤，整个北海也率先撤回去。经过半年的调养，折羽已经恢复了。

至于燕三门，是损失最重的门派。门中许多高手殒命。十多人重伤。最严重的是孔立书，至今未醒。

“你说谁？”言初筠受了刺激，噌的坐起身来。

阿瑟眨了一下眼睛，“我徒弟的夫君。不过你放心吧，我去看过，最多再过半年，他一定会醒。”

言初筠这才松一口气，脑海里想起那个为了儿子不惜变成厉鬼留在人间寻儿的母亲蔡月香。

“躺下躺下，别着凉了！”阿瑟把她塞进被子里，趁机在她眼上印下一个吻。

抱着阿瑟的腰，脸贴在她的肩膀上，言初筠沉沉的松一口气。继续听阿瑟讲一年前的事。很多英雄已经羽化而去，但没有人忘记，在那个最艰难的时刻，他们付出的生命。

“对了，染染，我已经替黑煞报了仇。半年前，我在蛮州找到了霜凤的踪迹。我把她和她重伤的丈夫霍愉欢送去了地狱。”

她垂眼时，看到言初筠已经闭上双眼，显然睡着了。

此时已经是黎明，她并未感到疲劳，却更欣然于身边的言初筠。从魔界消灭的那一刻起，她知道她们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原本，在言初筠清醒以后，阿瑟就打算带她离开大德教，去筹备她们的婚礼。

不过左芙蓉因为要嫁到四重天去，大德教掌门一职就要传给他人。可她的三个师兄宁死不接位，最后只能选择她的乖徒儿程昭红。

本打算偷偷下山厉炼的程昭红，还没下到山脚就被发现，被她的小师伯拧回山上关起来，就这样师傅和师伯们硬是把她摁到了掌门的宝座上。

自然，阿瑟和言初筠要留下来喝了这喜酒才能走。程昭红为了“报复”师傅和师伯们，开出掌门之位交接当天就大开山门收徒的条件。一向严守门规的师傅师伯们居然同意了。

在与魔界交战的这几年，大德教也损失了不少弟子，也是时候招收新弟子入门了。

上午，掌门交接仪式结束，左芙蓉带着程昭红见过了天下各界的前辈人，她就立刻开溜，回到枉思楼坐到已经摆好的酒席前。

“左掌门，你……”

“别叫我掌门！”左芙蓉打断言初筠的话，“我现在已经不是掌门了。小染染，你以后就叫我左姐……”

“要不要脸啊你！”护妻狂魔阿瑟一手搂过言初筠，瞪向对面的人，“我比你大好几岁呢，按说，你得叫她一声姐姐。赶紧的吧！”

左芙蓉哑了口，毕竟对着一个比自己小了那么多那么多岁数的小姑娘喊姐姐，那她左掌门……左

女侠还不得颜面扫地呀？

寐寤赶紧出来圆场，“叫什么姐姐，咱们仨以前就不分姐姐妹妹。以前还是称呼对方名字就好。小染啊，你觉得呢！”

言初筠先是偏头看了一眼阿瑟，其实她自己都觉得承受不起这一声姐姐。所以，就认同了寐寤的意见。以后四人以姓名相称即可。

“对了左掌门……那个，芙蓉，和寐寤上神……”

“把上神掉！”阿瑟把挑了刺的鱼肉放到言初筠嘴边，笑咪咪的对她轻声提醒。

用这么甜的方式喂食，言初筠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你想问什么来着？”阿瑟发觉她有些尴尬，问道。

“我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时间上会不会和我们成亲的日子有冲突？然后，你们成亲的东西准备了没有？还有……”

收到三双目光，言初筠的话嘎然而止。她从她们的眼中看到了一句话：有人等不及要嫁人了。

一桌席才吃一半，就来了个弟子，让左芙蓉去看看，说是来了个姑娘，指定要拜新掌门为师。

有人要拜一教之掌门为师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那是个已经十六岁的姑娘，没有一点儿修炼的底子就算了，还是个小瘸腿。

这才是最奇怪的。

“就算人家瘸了腿，你们也不能看不起人家呀。可不能赶人，有失大教之风。”言初筠说道。

这话得到了阿瑟的肯定。左芙蓉虽然已经辞去掌门职位，但也是刚刚的事，所以对教中的事还是放不下。随后，四人便来到前厅。

刚刚成为大德教新掌门的程昭红一股风似的冲进内殿。在她身后跟着一个当真瘸腿的大姑娘。走路一跛一跛的。没跟上，就被程昭红下令弟子将她拦下。

程昭红躲到左芙蓉身后去，“师傅，我不要收徒。我自己还是孩子啊师傅。你快帮我跟她说清楚。”

左芙蓉偏头白了一眼徒弟，——第一天当掌门就这么像个孩子似的疯跑，真的合适？

“掌门在上，我真的特别敬仰你，所以，你就收我做你的徒弟吧！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的学习修行，绝不给你惹麻烦。”

程昭红伸出脑袋冲外面喊话，“我不收徒弟，我真的不收徒弟！你死心吧你。”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有这么大的胆量追着新掌门要拜师？

言初筠很好奇，便拉着阿瑟出门来，同样好奇的寐寤也拉着左芙蓉出来。当看到一身白衣，个子高挑的姑娘时，大家的脸色均是惊喜。

这位姑娘面色纯净，目光清澈，眉宇之间有一种执着和倔气，大大的眼睛，是个讨人喜欢的主儿。

“这姑娘看上去挺适合修炼的。不错！”寐寤盯上了，“最近我刚好有打算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收为徒弟接我……”

“你且打住！”阿瑟当即叫停，目不转睛的留在白衣姑娘身上，“她不适合你。”

白衣姑娘像是被吸引了一样，移到了阿瑟脸上来。几乎第一眼，她就认出了这位旧友。

“我看这位姑娘确实不错。”阿瑟轻轻一笑走向白衣姑娘，同时，四周的一切随即静止。在这个突然安静的空间里，白衣姑娘迎上来两步，在阿瑟面前站定。

“姐姐，没想到我还能遇到你！”白衣姑娘神情激动，又想起了旧事。“姐姐，你现在，你现在……”

她不知道怎么问了，八万年了，改变的事情应该很多很多。现在的一切早已跟八万年前不一样了。不论是物，还是人。

“小玉。”阿瑟唤了一声，“我也没有想到今日能够遇到你。我以为……以为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改变了！改变了吗？”林小玉笑了笑，已经明白阿瑟的意思，这八万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一定和阿红有关。否则，阿红不可能认不出她。

阿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是那个躲在师傅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的程昭红。

即使过去了八万年，林小玉看阿红的眼神，仍是那么甜蜜。可谁还知道，八万年前，她们已经是夫妻关系呢？

大概，也只有那个证婚人，阿瑟了吧。

“可是小玉，她什么都记不得了。”

林小玉的目光无法从程昭红身上移开，“虽然我不知道这八万年都发生过什么事，但我知道她一定吃了很多苦。所以，就算她永远都不可能再想起过去的事。不要紧，只要我记得就好。只要我记得我们已经是夫妻。我要照顾她，再也不要和她分开。”

阿瑟点点头，似乎看到了八万年前那个倔强，专情的林小玉。

林小玉没有变。变的是这个世间。

“那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没事。冻伤的。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阿瑟惊了一下。因为她知道极寒北地是曾经巫族的部落所在地。没想到林小玉会从那里重生。难怪，在那只有风雪的世界里，她一个凡人怎么受得了那样的寒冷。

八万年，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她还能执着于那份情。这对受了八万年相思苦的红娘来说，够了。

“对了，小玉。巫族的衰亡跟你无关。所谓物极必反，巫族的咒已经违反了自然的轮回。所以走向衰亡是必然的。相反，你和阿红才是轮回的受害者。所以，忘了那些痛苦，以后，好好的。”

其实，林小玉好像并不需要任何人安慰了。已经过去了八万年，世道早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只要这个世界能容得下了一个林小玉。便足矣。

阿瑟往后退回到言初筠身边，刚才静止的时间突然动了。众人继续没有说完的话，继续第一个动作……

言初筠也仍是定定地看林小玉，她并没有看出林小玉的身份，但她猜到了。她相信，林小玉和红娘的诅咒虽然发生了变化，让红娘忘记了一切。但是，林小玉没有变。

相爱的两个人，也绝不会其中一个人的忘记而失去这段缘份。

“程掌门，您就收我为徒吧。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林小玉依旧笑着，眼里的渴望都是甜蜜。

程昭红把脑袋缩回到师傅身后去，“我才不要收徒弟！不要不要不要……”

只有寐寤和耍左芙蓉感觉时间停滞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眼，又迅速把目光移到阿瑟身上去。正好，阿瑟看向二人微微一笑。

虽然她们二人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很明显，这个徒弟还真得收下。

接着，左芙蓉像拧小鸡仔儿似的把程昭红拧了出来，“乖徒儿，你不想当师傅没关系。但是我想当师祖了。那谁，还不赶紧过来给你师傅瞌头！”

程昭红：“……”

现在和师傅断绝关系然后跑路还来得及吗？

……

林小玉的事没有什么不能说。不过说了，左芙蓉心里又有点儿小难过。她才知道真正的徒弟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徒弟是有着程昭红记忆和身体，却没有红娘记忆的红娘。

寐寤搂着她的腰说，至少这个人有一半还是程照红！如此，左芙蓉也释怀了。

阿瑟带言初筠走的这天，被两个人拦截下来。

“你就是这样当人家师傅的？”漠声站在那儿，面色有些失望的冷淡。

漠声身后的花平，也是神色淡淡的。两人都盯着阿瑟和言初筠。

言初筠甩了甩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偏头看阿瑟，发觉阿瑟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她反倒好笑，这个从来都是放养徒弟的师傅，终于遭到徒弟的“报复”了。

阿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得不回答了才回道：“那你不也长这么大，修为也如此高了吗？说明师傅也是教导过的，对吧！”

“那这几万年你的不闻不问深深伤害了我，你打算怎么补偿？”漠声走上前来，在阿瑟五步之外站定。依旧不怒不笑。

“呃……”

阿瑟失语，偏头看言初筠，谁知言初筠立刻移开本来看她的目光，一副“你自己搞定”的样子。

她突然下力握紧言初的手，示意她吭一声，反正总不能带着徒弟和徒弟的徒弟在身边，那将来的二人世界不就泡汤了吗？

可是言初筠没给她反应。她暗示了好几次，言初筠就是当作没体会到。

于是，阿瑟死心了。

“那什么……漠声啊，这许多年你都还好吧？你看，你都收徒弟了，我还没给徒孙见面礼呢！这样吧，你以后就跟着我。正好，我要去一趟暮辞宫忙些事。”

漠声神色不变，“好啊！”

于是，四人行突然变得好奇怪。漠声一直崩着张脸，对她徒弟爱搭不理，也没多看一眼言初筠，就连她师傅她都没主动开口说话。

她的徒弟花平，或许是看师傅脸色行事的乖徒弟，师傅安安静静的，她也就安安静静的。

言初筠和阿瑟要成亲了。这对暮辞宫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按东山君主和雾秋公主的意思，那自然是要办一场轰轰烈烈，宴请万千宾客前来热闹的婚礼。但这个提议过不了言初筠和阿瑟两位准新娘这一关。

回到暮辞宫当天把婚事与父母报备后，阿瑟就带着言初笉到落霞山报道。两人一入神界，神池边上的石碑上便有两个名字闪闪发出金光，不再像上次那样闪一会儿就消逝。

四位老头儿也没有过去那份热切期待，相视了一会儿面色平静的回去下棋。倒是神池里那条龙已经晃了好几圈，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十三年的时间，修成神身，青春永驻。这是言初筠十三年前不敢想过的事。

仿佛只是眨了一下眼，时间已飞逝。有多久了？她心思沉重而复杂，总好像现代那些记忆已经忘了许多，令她愧疚不已。

没有得到接待，阿瑟和言初筠也并没有在石碑前站多久。只不过两人打算报道就此结束时，神池里的突然走出来一位白衣青年。

“是龙哦！”言初筠笑了一下，目光盯着站在二十来步之外的水面上，似乎不打算过近身说话。

阿瑟轻轻嗯了一声，向远处眯了眯眼，目光从龙的犄角上移开，刚好看到他身后晃了一下的尾巴。

后来，她听齐恒之说了，龙强行修改了许玉萝的生死簿。

“神龙尊上，真的不打算过来好好说说话吗？”阿瑟依旧保持微笑，手却紧紧的搂着言初筠的腰，示威。

龙上下左右瞄了一眼，没靠近，“不管怎么样，神界已经认了你们俩。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吧！”

一句话带着十分的不满，连言初筠都听出来了。

“龙教授，我是来给你送请谏的，你……”

“你打住！我可从来没认识过你！你俩，要没什么事儿就赶紧滚吧！”

言初呆呆的转头看阿瑟，“他怎么回事？”

“大概是病了。我就说嘛咱们成亲不用叫他，你还偏不信。现在看到了吧。有些神啊，你越是给他面子他就越不要脸，所以……”

“喂喂喂，你白长了二十万岁，尽教小孩子这些乱七八糟的……”

龙收到了来自阿瑟的蔑视，和言初筠的迷茫……谁小孩子？

龙住了嘴，站在那里就没敢动过。毕竟身后拖着一条尾巴，这半人不龙的真不好见人。

不过，龙倒是有个能让阿瑟渴望的消息。自然是关于言初筠的。阿瑟听言初筠说过了，她和龙在她的世界里认识，还认识了四年。

最后，龙说：“神界的小新人，你真的没有什么要问我吗？”

阿瑟一直不开口，龙忽然觉得自己连这最后的秘密都要变成别人不在乎的垃圾。所以，耿直龙索性自己开口追问。

言初筠望着阿瑟，阿瑟捏了捏她的腰，对龙笑得含蓄，“神尊，若是实在闲得慌，下月初六就去暮辞宫喝杯喜酒。不过，若是你真没时间，将来我们也没机会单独请你。”

然后，她就拖着言初筠走了。懒得再给那条龙机会。

龙心里苦，暗自伤神，“我也想出去，可是这条惩罚的尾巴它收不回去呀。总不能让与天同齐的神龙我拖着条尾巴去喝喜酒吧，太伤自尊！”

初六这天，暮辞宫来了许多亲朋好友。至于龙，他死要面子，真的没来。

阿瑟其实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言初筠的过去。但成亲那晚睡在一起，她忽然想通了。过去其实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未来，未来每个晨起日落都有爱相伴的岁月。

婚后在暮辞宫等了半个月，阿瑟已经无法忍受父母的唠叨，便偷偷带着言初筠溜之大吉。

在她们婚房厅中花盆里的萝卜变出人形，一问才知道他醒来晚了一步。他的血盟主人已经在半个时辰前被妻子拐跑了。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萝卜不服，追随而去。鬼使神差，流落到北海，被北海小公主捡了回去。

寐寤和左芙蓉成亲的时候，阿瑟和言初筠亲自到场祝贺。喝过喜酒两人就又走了。从此之后许多年，没有人见过她们。

但各界倒有一说，说是有人在极寒北地见过两位女神仙。许多年之后，又有人传出在元州城内好似看到了神君阿染。

不管过去多少时间，五界之间一直相安无事，人界已经再度繁华。

唯一变的，是神池里那条龙，顶着犄角，托着尾巴，每天向天空埋怨是言初筠和阿瑟害了他要受一百年的惩罚。

不过，他时常会隐身去冥府，偷偷地看齐恒之处理公务。有时候齐恒之会多倒一杯酒，就放在那儿，只是什么话也不说。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