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层(二)（2 / 2）

对方这么回复之后，屏幕中央弹出了两个选项：“打电话”和“不打电话”。

亓昱选择了前者，界面自动切换成了拨号中。

一阵细微的钢琴铃声响起，亓昱甚至能判断出那声响离自己的距离不超过两百米，但他没有选择追过去。

他大喇喇地站在大街旁背靠着墙，一只脚随意地架在锁车栏上，将听筒放在了耳上。

“老公。”对面的人毫无顾忌地这么叫道，声音软得可怕。

更可怕的是，这还他妈是个男人。

“操。”亓昱下意识抖了抖，把听筒拿远了一点，问：“你人在哪？”

“在你九点钟方向呢。”男人的声音很年轻，跟想象中的差别不大。

对方察觉到自己的位置了？

亓昱静了几秒，慢慢觉出不对的地方，对方不是刻意在装嗲的那种软，而是虚弱的软。他道：“怎么喘成这样？犯人找到你了？”

对方轻轻笑了一声，尾音上翘着，带点细微的喘息：“老公不就是犯人吗，嗯？”

“这次还真不是。”亓昱笑了，“不过我确实找到你了。”

这次不是？街对面的楼予愣了一下，还有上一次？就在他深思的时候，他的男友开口了：“去报案吗，小女友？”

楼予挑起嘴角，“走吧，老公。”

他挂断电话不久，男人就摸到了他的藏身之处：“哟，这么隐蔽呢宝贝儿。”

两人都只知道对方的大概位置，但没有探头具体去看。楼予整个人隐没在两条小巷交界处的大水管后头，若是追踪的人性子急，还真很难看到。

楼予错开身子走到旁边空地，离开被人罩住的那片阴影，尝试着按了按手机。

屏幕卡顿了一下，慢慢显示出一张照片。

亓昱指了指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钢管，双手插着裤兜耸肩，“如果我是犯人，这东西拿着也是没用的。”

“我知道，”楼予朝他扬了扬屏幕，“但你不是犯人。”

亓昱凑过去看了一眼，是戴着兜帽的一个侧脸，眼神狠戾地往摄像头看过来，似是发现了拍照的人。

“拍到犯人了？啧，胡子这么多。”亓昱道，“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伪装的呢。”

楼予摇头，“你是左撇子。”

亓昱一愣。他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就连他两个成天围在身边的兄弟都不知道。

但他没问这个，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对我有成见？”

楼予顿住脚步，“何以见得？”

“没见面前你喊了我三声‘老公’，现在你说一句话皱一次眉头。”亓昱跟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挑明。

楼予皱起眉头，道：“因为见了面发现你是我讨厌的类型。”

他话说得认真，亓昱反倒无言以对，摊手道：“行吧，怪我，照片怎么处理？”

楼予点了两下照片，这次有三个选项，分别是：“删除”、“发送给男友”和“交给警察局”。

他点了交给警察局，很快屏幕上跳出了通往警察局的路线图。

亓昱看着那个红点啧啧称奇：“原来要这样。”

楼予问他：“哪样？”

“这条路我走过，没有局子。”亓昱指指屏幕上的地图，“应该是要特定条件，比如我们两个平安凑齐，才能激活地址。”

“平安凑齐？”楼予本就怀疑，稍一思索就有了答案，“这个游戏是双结局？”

亓昱点头，“上次我去了男方家里，他要杀我。”

“你没死？用了存档器吗？”楼予问。

“没，”亓昱轻飘飘地说，“我把他反杀了。”

楼予明白了，如果上次这个人也是女方，杀死了真正的犯人就代表着逃离了危险，那也可以算是完成任务。

如此说来，这“虎口余生”是个双结局游戏，一种情况“男友”就是犯人，另一种情况犯人另有他人。他的队友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楼予想到了什么，问：“凑齐所有结局才能通关？”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又问，“那你这次的任务又是什么？”

“找到女友和犯人。”亓昱答。

“所以你自己也……”楼予问。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人，”亓昱接过他的话头，“主要看女方会怎么选。”

楼予来了点兴趣，无意识地去咬自己左手大拇指的甲盖，问：“你上次选了什么，男友就变成了犯人？”

亓昱却不回话了，只看着他的手半晌，突然道：“小雨点？”

楼予被打断了思路，茫然道：“啊？”

亓昱却又回答了刚才的问题：“不发定位，不让对方来接，也不接电话。”

“唔，”楼予放下手指，“做的都是些怀疑对方的举动。”

他这次没有怀疑对方，发送了定位，又同意接电话暴露位置，就抵消了对方的嫌疑？

这说不通，因为他所做的都是人的下意识反应，却通向了正确结局。如果这么简单，那这个游戏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楼予不着痕迹地瞥了身边的人一眼，道：“走吧，先去警局看看。”

亓昱点点头，跟在他后头。两人顺着路线往回走，很快重新回到了人流密集的地方。警局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矗立在街心最显眼的位置。

亓昱沉吟半晌，道：“这里原本是个火锅店。”

楼予无所谓地“嗯”了一声，抬脚就进了门。

他没进过局子，不知道具体设施应该是什么样的。但这个警局还算得上正规，入门就是一条咨询台，两个民警正在对着屏幕讨论着什么。

楼予靠上柜台，火急火燎地酝酿出惊恐的声线：“同志，我要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