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层(五)（2 / 2）

亮光一闪而逝，而这时亓昱正在调整镜面。

他翻过身子，单肘撑地凑近对方，喊了一声：“亓昱。”

那音色里略带急促，比平日里的懒散和演戏做派多了一分真切情绪。亓昱被叫得愣了一下，整个人表情都是柔和的，应道：“嗯？”

“你动一动光线。”楼予指指天空，“我怀疑最后那面镜子在那儿。”

亓昱明白过来，挪动镜面，将光源投射到天空上，四处探了探方向。

楼予一直紧紧盯着天空，终于抓到了那块隐藏的镜面，略带兴奋地回头道：“看到了！”

亓昱盯着他发亮的双眼，嘴角轻轻翘起，道：“嗯。”

两人交换位置，以免在操作过程中被对方门里的气浪灼伤。不停地变换角度尝试，终于成功地把光柱投回了光斑上。

两道光柱由于反射的角度合二为一，粗壮的一道光线准确地嵌在地上光斑处。与此同时，两人后背那道墙从中间裂开，露出一条两人宽的缝隙。

楼予回头望去，从缝隙间只看到一片翻滚的海洋，一半是冰、一半是火。

他跟亓昱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撒手起身，往开口处跑。少了人力支撑的镜面掉落在地，光柱与光斑错开，门缝渐渐合上。

楼予快速穿过门洞，往边上一闪，给身后的男人让出一条道来。

亓昱双掌用力推在闭合的两边，侧身也挤了进来。

他拍掉手上的沙石，转身就见楼予正在看他。

他把手放回身体两侧，挑眉询问，楼予摇摇头，转身看向新的地图。

也是最后的地图，海的对岸，是一扇与众不同的门。跟这海一样，一半是冰，一半是火——十有八九是终点的所在。

要通往终点，就必须先解决眼前的困境。

两片海洋紧密贴合在一起，却又界限分明。两边海岸上都有一道峭壁，凸起的山石勉强可以作为攀岩的借力。

那峭壁上嵌着六颗闪闪发光的宝石，火海峭壁上是蓝色宝石，冰海峭壁上是红色宝石。

楼予的宝石已经集齐，可以直接淌海而过。但亓昱却不行，他必须要把这些宝石都拿下，加上楼予和他的两颗变色宝石道具，才能顺利过关。

如果是平时，这对亓昱来说并不算难事。

楼予的眉心微微蹙起，道：“手。”

亓昱抬头看他，没有动作。

“手伸出来。”楼予重复道，他以为亓昱没听懂他的话，可看对方仍旧只看着他没动作，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亓昱不想给他看自己的手。

“不让？”楼予挑眉反问，直接伸手就去抓对方的手掌。

亓昱吓了一跳，飞快后撤两步躲过，声音有些急：“等下受伤了。”

楼予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像妥协的样子，他最了解他，于是也没再躲闪，只说：“那你别碰。”

他叮嘱完这句，就把两个掌心摊在了楼予面前。

那双手心血肉模糊，还带有烈焰烤炙过的焦味。皮肤溃烂，找不到一点完好的东西。

这人拉过他一次，救过他一次，被他的火焰灼伤至此，还能面无表情。

伤害是相互的，却不是平等的。楼予被冰冻伤，也不过是发寒发僵，动作不灵活。可亓昱被火烫伤的地方，却恢复不了。

冰与火并不相同，它们并不相容。

他低着头没说话，亓昱有些不安。手往里缩了缩收起，道：“就看着严重，其实就一点皮外伤，不碍……”

“手掌是皮外伤，手腕呢？”楼予难得有些咄咄逼人，“刚才推门完全使不上力对吧？广场救人的时候把一个成年人甩上天不是很英勇吗？”

亓昱把手背在身后，脸上表情看起来有点委屈，讨好地道：“还好还好。”

“少嬉皮笑脸的！”楼予指着他鼻子，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生气。

他想，也许是因为他自以为很强，却总是被这个男人照顾着、保护着，心里有些不爽。

也有可能，是的，有很大可能，他有点心疼。无缘无故，可就是心疼了。

很多种不明的情绪涌在喉咙口，让他嗓音都有点变形，“在木屋子里推石头的时候就受伤了吧？那还抢着帮我推，谁稀罕？”

亓昱看出他情绪不对，顺口赔罪：“不稀罕不稀罕。”

楼予更气了，“你给我说实话。”

“真没问题。”亓昱主动伸出两只手，“……左手腕扭伤了。”

“右手呢？”楼予乜他一眼，“甩我的时候脱臼了吧？”

亓昱老实点头。

他那模样颇有些任人指摘的意思，楼予看着他，心情又平静了下来。

这人说没问题，应该就是真的没问题吧，顶多就是疼。

楼予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怒火和平静气笑了，骂了一句：“疼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