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层(九)（1 / 2）

楼予正想脱离游戏，付一锆却推门进了来，“叶集。”

他疑惑地抬头，“发生什么事了？”

付一锆道：“杨琴想见你。”

杨琴？见他？

任务都完成了，还有后续？

楼予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站起了身，跟在付一锆身后去了审讯室。

杨琴安静地坐在那里，脸上表情并不是获罪后的绝望，反而带着点释然的味道。看到楼予进来，她松了口气般笑了一下，说：“记者哥哥，你来啦。”

付一锆在不远处就停步了，杨琴朝他感激地笑笑，估计是她要求对方回避的。

楼予在她面前坐下，问，“杨小姐有话跟我说？”

“我不是什么小姐啦，”杨琴笑笑，“不过是个乡野丫头而已。”

楼予看出来，杨琴只是想找人说话而已，所以也没有应声，只是静静看着她，等她继续开口。

“我爸爸是许珍家工厂的工人。”杨琴果然自顾自地说起来了，“他干了一辈子农活儿，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家里就没收入了。我妈妈就成天成夜发脾气，哭啊闹的。”

“那阵子我精神状态不好，课业也落下了，镇子不大，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不喜欢大家那种眼神，就像我没了爹妈一样。学堂老师也总是刻意关照我，可我并不需要，那让我很难捱，连上学都不想了。”

楼予食指敲敲桌面，脸上无甚表情。但若是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有点不耐烦。

他知道这姑娘自尊心强，也没把对方当做一堆数据来敷衍，还算是诚心了。可这些话对他来说味同嚼蜡，找不到丝毫理解的切入点。

而且，他有点困了，想赶紧出去睡一觉。

所以他手动加速了话题进度：“许小姐帮了你，对吗？”

杨琴一愣，“嗯”了一声。

“许珍主动找上了我，说她已经跟爸爸商量好了，让我爸爸进厂子里干活儿。”她顿了顿道，“但我爸爸就是一大老粗，不会手艺，我跟她说了这回事，她说不会纺线也做得来，没关系。”

她回忆起旧事的时候，脸上表情很模糊，但仍很漂亮。

良久她才眨了眨眼，“但我没想到，她说的没关系，是让我爸爸去看大门。”

楼予倒是怔了一下，“看门？”

帮同学忙帮成这样，那也是有点过分了。

杨琴很不喜欢这个话题，从她下撇的嘴角就能看出来，“最开始我不知道，爸爸也没说。可是没两天，大家突然都开始指指点点地，说我是看门伯的孩子。”

“我妈好面子，回去就跟我爸打起来了。家事闹得越大，大家越笑话。笑着笑着，我想也就算了。虽然丢脸，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杨琴摇摇头，“我想，只要我自己努力就行了，做好一点就行了。”

“可并不是这样，许珍她成绩那么差，老师也没责怪过她一次。测验垫底，没有一个人瞧不起她，都捧着她，围着她转，因为她总是拿很多小零食，有很多新玩具。许伯父一个接一个地给她换家教老师，她还总是向我抱怨，说很烦，说她不想上学。这还不是故意炫耀吗？不就是家里头有钱吗？有钱就什么都对吗？”

“我呢，考得好的时候，大家说我家里那样，这么用功是应该的。”杨琴嗤了一声，“考得不好，都批评我说，爸爸都给人看门了，女儿还不努力。”

楼予没能说出“做你自己，别管别人怎么想”这样的话，说了也不会多半点安慰。他隐约明白杨琴为什么总要跟许珍对着干，但还是不能苟同：“再怎么不好，你也不能害人。”

“我没有！”杨琴触着电一样，声音尖锐起来，“我没有想推她！我那时候只是害怕自己逃不掉，所以跑急了！谁知道我才轻轻一碰，许珍就滚下去了！”

楼予抿抿嘴，“杨小姐。”

杨琴被他这么正经地叫了一声，腿后跟都发起麻来。

“你在误导我，为什么？”楼予道，“想让我给你开罪的话，你找错人了，我只是个过路的外乡人。”

“什么意思？”杨琴谨慎地盯着他。

楼予站起身来，一副不准备再多谈的样子，“还是那副说辞的话，就不要互相浪费时间了。”

杨琴突然笑起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付警官给你看我那些照片了吧？”楼予不答反问。

“那又怎么样，是我拿了她的头饰，也是我不小心推人下的楼，这些我都交代了。”杨琴烦躁地呛声，“还有什么？”

“不是你拿的，”楼予笑道，“而是许珍送你的，我没说错吧？”

杨琴瞳孔一缩，警觉地看上来。这反应太过明显，说中了。

“你很聪明，觉得只要说是失手伤人，就可以减轻量刑。”楼予瞅了一眼付一锆站的位置，“那照片里头许小姐跟你说话了吧，说了什么让你落荒而逃？”

杨琴抿着嘴不吭声。

“让我来猜猜，她让你快点跑，对吧？”楼予双手撑着桌面，俯下身去盯着她的眼睛。

杨琴猛的一个后退，藤条椅子差点没立稳，晃了两晃：“你！你听到了？！不可能，你当时在对面茶楼拍照！”

楼予“啧”了一声，转身离开，失去了再交谈的兴致。

这杨琴确实是个聪明姑娘，知道摆出什么样子能引起别人的同情。若不是玩家有游戏任务提示，百分之百确定她是蓄意谋生，恐怕也要被糊弄过去，帮她说上两句话。

为什么选他，恐怕是看出他跟付一锆有私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