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2 / 2)
他见了萧夜辰就跪了下来,齐风拦都拦不住。
“殿下,是属下失职了,甘愿领罚。”
萧夜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中没什么波澜,却也是说不出的漠然。
“你为什么擅自瞒下了风微的事?”
沈宁道:“我担心他会顾念师徒之情,阻碍行动。他终归是东郃人。”
萧夜辰沉默了片刻,没再看他,伸手握住倾歌冰凉的手,给他暖了暖。
等了好半晌,他才开口:“当着倾歌的面我不想罚你,该当如何,你自己去队里看着办吧。”
齐风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拉住要走的沈宁,朝萧夜辰道:“殿下,沈宁最后也是拼命想救倾歌出来的,只是——”
“不听号令,行差踏错半步导致全军覆没,有如果么?”
齐风哑然。
“眼下是无事,倘若他死了,可就不是领罚那么简单了。”
沈宁拍了拍齐风的手,然后朝萧夜辰磕头:“谢殿下宽恩。”
离开了曲院,沈宁就往操练场走,齐风有些无奈,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一百军棍下地,皮开肉绽,完事了是齐风将他扛回屋子的。拿了最好的金疮药给他敷上,愣是一声没吭。
齐风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也是,死脑筋。”
沈宁到现在还疼的脑袋嗡鸣作响,半晌才听明白他说的,咬牙道:“是我失职,这时候犯了大忌。”
“哦?”
“敌暗我明,最忌讳窝里斗。既叫他一声皇嫂,却背地里不信他,领这一百军棍,算是我对不住他,他若能平安醒来,我再负荆请罪。”
齐风翻了个白眼:“还嫌罚的不够?要不是我和那几个兄弟使眼色,这一百军棍下来,你不死也废了。想请罪也不是这么个请法,日后赴汤蹈火岂不比白白打残了强?”
沈宁有些垂头丧气的,闷了好半天,才幽幽叹道:“皇嫂若有个好歹,我真没脸见殿下了。”
齐风道:“莫陵厉害着呢。”
“你也是个护媳妇儿的主。”
几天后,沈宁已能下地挪动,自己拿些吃食,齐风也就懒得再管他,到曲院看自家媳妇儿去了。
他先去倾歌的屋子外看了看,萧夜辰还是老样子,守在床边,时而给他暖暖手,时而给他掖被子。这画面若搁在以前,他肯定觉得殿下疯了,或是自己疯了。
如今想想,在曲倾歌面前,萧夜辰发什么疯都不稀奇。
看了一会儿他又绕到了另一间小屋,萦绕着淡淡的草药香,那是莫陵住的地方。
推开门就看到他正趴在桌上沉沉睡着,仔细听去还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齐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近十天的确将他累坏了,几乎是衣不解带,席不暇暖。
看他往日里行针施药神情专注的样子,心跳都不由得加快,少去平日里的疏远,多了几分血性。再看他如今熟睡的模样,更是安静的像只温顺的小兽。
齐风替他披了一层薄被,然后在桌子对面坐下,就这么望着他。有时齐风会想,倘若埋在废物下的是他,或是自己,也会是如今的结果么?
莫陵若是肯为自己流一滴泪,他肯定感动死。只是他一直像只小刺猬,怕是很难有那一天。
窗外风过,莫陵微微颤了一下,醒了过来。起先有些诧异身上的被子,随后就看到了齐风笑盈盈的脸。
“干什么?”
“你累了,多睡会儿。”
莫陵的脸色十分不好,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黑眼圈,他的确是很累了,但一想到倾歌的情况,怎么也睡不下了。
“萧夜辰还守着?”
齐风点点头,问:“情况还是不乐观么?”
“白日里还好,总是到了夜间会反复。倾歌迟迟醒不过来,我有些担心。如今往冬走,要恢复更难。”
齐风给他倒了杯茶:“放心吧,皇嫂吉人天相,又有你的医术,不出三日就会醒的。他也不忍让咱们殿下这样苦等的。”
莫陵冷笑:“八成就是萧夜辰守着,倾歌不想看到他。”
齐风笑了笑,支着脸盯着他道:“当初和南绥打仗,云平之战你该听过的。那可是南北都吹上天的以少胜多的战例。听着光彩,但实际上却如噩梦。”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当初我们被偷袭围困,殿下头部遭受过重创,大夫说伤势太凶险,恐怕挨不过一个时辰。可是你看殿下现在不是挺好的?他们都是干大事的人,不会在这种地方倒下的。”
虽没什么依据,不过当真安心不少,这些喧闹的家伙似乎也没有初见时那般讨厌。
甚至让他有闲心腹诽着,萧夜辰怕是那时候砸坏的脑子。
莫陵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又静了片刻,他望向齐风,眉宇间柔和了几分,不由浅笑:“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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