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相守二(1 / 2)
天色未明,寒风凛凛,即便是扶青这样的武人,也感到一丝刺骨凉意。
他守在山头,看着破晓之下的墓碑,心突然就静了。虽不知他睡在哪一片荒土之下,可他就在身边,并非远在天涯。
扶青在一棵枯树下插了一根小树丫,又在旁边堆了几个小石头,做了一个简单的墓地,然后将那条染血的手绳放在了石头堆上。
他苦涩的牵了牵嘴角,喃喃道:“我手笨,你别介意……”
那年乞巧,鹊桥桥头,耳畔欢笑细语,桥下水声潺潺,却唯有眼前一人,足以拥有世界。
少年一身青衣,靠在桥边,望着流水。
扶青从怀中摸出一条青灰色手绳,笨拙的系在了少年的手腕上。一个花样也没有,难看的手绳。
“你说不喜欢,回头随便处理了吧,今天算是应个景。”
少年却笑道:“不会,我留着。”
而如今,手绳染血,静静躺在坟头。
扶青深吸一口气,别来了目光,揉了揉发酸的眼角。
片刻后却苦笑起来,摇了摇头,转头去拨弄了一下手边简易的水壶,小心调整着角度,晨露映着朝霞,闪烁着绚烂的晨光。
“我去给老先生送晨露,晚些再来陪你……”
他简单收拾了一番,抬头看了看天色,正要起身,却又回过头来,在那小树丫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眼中满是柔和。
“我走了,等我回来。”
许三通住的地方其实挺容易找的。满山荒芜,却只有后山有一片葱郁的林子,越往后山走去,色彩便越发鲜艳起来。与这死气沉沉的墓地相比,这儿便如同生命的轮回,就连他这死寂一般的心底,都不禁起了几丝涟漪。
扶青敲响小院木门,唤道:“许先生,晚辈将晨露取来了。”
院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就挂门边吧,明日再取三壶送来。”
扶青有些奇怪,却也并未多问,依言将水壶挂在了门外,便离开了。
原以为只是顺手让他帮上两天,可谁知往后一连五六天,都让他送上三壶晨露,挂在门外。而这几天他却连许三通的面都未曾见过,即便他守在这荒山并无去处,收集晨露也似乎就成了他每日的工作,可终是觉得茫然。这位老前辈总不会是因为寂寞吧。
这日,扶青仍旧送来三壶晨露,停在了门外。
“许先生。”
“放那儿吧,明日再取三壶。”
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回答。扶青甚至都怀疑遇上了鬼魂异事,否则如何解释这些。
他并未将晨露挂在门外,沉默了片刻后,他低声道:“失礼了。”然后耸身跃进了小院内。
此时,屋门“嘎啦”一声打开了,许三通负手站在门边望向他。
扶青抱拳:“许先生,晚辈不甚明白,还请明示。”
许三通淡淡道:“明示什么?”
扶青:“为何每日都要送三壶晨露?”
闻此,许三通却笑道:“你不是无事么?帮老夫收集晨露,也算找个事儿做,不至于在这荒山寂寞虚度。”
“可……”
“可什么?还是说你宁愿守着那些无名碑牌,自己和自己说话?”
扶青一愣:“前辈都听到了?”
许三通笑:“听到了,是个痴情种,可惜生死两别,他是听不到了。”
这话刺中扶青心底,神色不自然的僵了一下。他呆呆站了片刻,才将手中的晨露递了过去,抱拳退开。
“明日,晚辈会准时将晨露送来……打扰了……”
许三通随口“嗯”了一声,望着男子转身离开。
手中的水壶装着满满当当的晨露,晶莹剔透,不染纤尘,倒是十分用心了。
老者随手晃了晃水壶,荡起层层涟漪,细细嗅之,还能闻到淡淡的芳香。他拐进里屋,将晨露放在了桌案上,不知是自我感叹,还是在与人倾吐,悠悠道:“该说是命数呢,还是人力呢?他是个执拗的年轻人,或许凉薄些,这日子也就过了。可偏偏是个情种,倒也有意思。他对不住你,回头你自己跟他算账去。”
屋内沉寂下来,许三通开始捣腾那三壶晨露,方才的话却仿佛是不明就里的自言自语。而在屋内更深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人躺在床榻之上,沉沉睡着。
第二日,扶青送来晨露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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