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就好像母亲与孩子唠家常一样，她自然而然地拉过叶一一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因为半山孤儿院的名字在这里，地址在这里，家也就在这里。”

她说完，轻轻拍拍叶一一的手。粗糙带着薄茧的手心，覆在叶一一娇嫩的手背上，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叶一一却仍旧从中体会到了温暖的感觉。

她想起另一双手，保养得很好，皮肤细腻，手心温凉。曾经握着她的手，亦步亦趋地离开孤儿院，也会毫不犹豫地扯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给她留下另一座孤城。

叶一一不愿再多想，然而面对这样慈爱温柔的眼神，她却在第一时间狼狈地转过头，看向了沈丘。

一转过头，便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姿。少年的背后满是灿烂的夏日阳光，对着她狼狈躲避的视线，温和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叶一一眼眶酸了酸，轻轻撇过脸，点了点头。

人是向光的生物，她无法拒绝这样的温暖。

而她又如何得幸运，深陷于烂泥之中，还能碰见这两束阳光。

院长妈妈不再多言，眼角的余光落在眉眼温和，不着痕迹地守在叶一一身边的少年身上，眼神中也流露出了微不可见的笑意。

院长妈妈带着他们穿过林荫道，便来到了错落的平房前，然后传来了郎朗的读书声。

明亮干净的房间里，十几个孩子坐在课桌前，脊背挺直地看着课本，大声朗诵，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认真。六七岁的年纪，还带着嘟嘟的婴儿肥，不过此时绷着脸，倒显得尤为可爱了。

叶一一怔了怔，忽然对沈丘说道：“我以前，也是这样的。”

沈丘点点头，却并不插话。他知道叶一一只是想找一个人听她说，他就做这个聆听者。

“那时候，孤儿院的条件还没有这么好。学费是免除掉了，但是除了学费之外的部分才是重头戏。”不知何时，院长妈妈已经悄悄地离开，正走进教室，帮孩子们将房间里的空调打开。

“夏天的时候，天气很热。但是为了一枝自动笔，一本作业本，还能顶着滚滚的热气，兴致勃勃地跟在哥哥姐姐身后，做漂亮的发夹、好看的手链、奇形怪状的琐碎东西，然后拿出去卖。”

她提起这个的时候才发现，这些本该早就淡忘的记忆，其实远比想象中的历久弥新。她甚至还能记得，歪歪扭扭地做完第一个蝴蝶发夹之后，偷偷地对着镜子戴在头发上，没有完全凝固的胶水和头发缠在一起，拽掉了几根头发时的疼痛。

但是疼也很快乐，因为可以读书，而读书能改变命运。年幼的小叶一一并不知道命运这个词有多么沉重，但是她喜欢读书，喜欢学习。

她好像在这里看见了那个年幼的自己，带着懵懂柔软的天真，一天三遍地数着自己的小钱罐，盼着去上学。

她自己都快要忘了，她曾经是很喜欢学习的。

她自己都快要忘了，她曾经也是...德育初中最顶尖的学生之一。

三年前，A省最出名的两所初中，便有这样的传言，华英有沈丘，德育叶王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