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1 / 2）

正午的光透过窗纱散落床前，留下一地斑点。</p>

乔云从燠热中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在一层单被里。</p>

昨夜一番云雨，细枝末节历历在目，若不是身在香垫暖褥之上，他真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看着别人欢爱的春梦。</p>

他穿好衣物，出了房门，老鸨笑脸迎来，一路相送，他却刻意保持距离，全然不似昨夜性情，老鸨站定，望住他背影冷笑：</p>

“装模作样。”</p>

“听说，少庄主已经在今日大会提出各派合并之事，引得不少英雄侧目，有反对也有支持，最终决定凭武力较高下，现场不可谓不激烈！”</p>

临出坊子的时候，乔云听到拐角里两龟公的闲侃。</p>

“若是以前，武林中恐怕也只有龙莘门能与白云山庄抗衡，可惜，据传陆掌门已失踪数月，虽有首领暂且稳住局面，但内里早已分裂成了散沙……”</p>

“树倒猢狲散，想他陆掌门当年如何英勇，最终还不是败于人下……”</p>

踏出暗坊，阳光照在身上，渗透了每一寸肌肤。</p>

青天之下，白墙黛瓦，没有什么是光照不到的地方。</p>

乔云遥望东日下的白云山，那里层峦叠起，壁立千仞。</p>

眼前景象雄奇，他的心却如山沟里的死水，冰冷无波。</p>

今日英雄大会，山庄大部分主力都被派去了会场，乔云到达梅林附近的时候，发现那里安排的护卫出奇之少。临近时，依然被守在桥头的两名护卫拦截喝止，蓦地一道红芒乍现，围着他们的喉咙一个绕卷，鲜血喷洒，倒地时二人双目圆瞪。</p>

乔云望着地上的尸体，神态木然，明明向来不喜杀人，可今日，已杀了第二十个。</p>

他望了眼剑锋上腥红的血迹，它一丝丝渗透进纹络里，心里的感觉更是一种难抑的贪婪。</p>

踏过这座桥，隐身在梅林深处的精装小楼就是目的所在，他抬眸看了看忽然间阴晴不定的天空，天象，似乎都为执刀人增上了一件残酷的铠甲。</p>

小桥另一头转角，这时走出一道红衣身影。</p>

这样的红，像夕阳一样热烈，像血一样凄冷。</p>

这样突然的相遇，令乔云蓦然定住了身形。</p>

叶姈夕停在桥的一端，静静迎上乔云的视线，风掀起了艳丽的红裙，呜呜穿梭在二人之间，似传递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p>

“许久不见。”</p>

漫长的沉默后，乔云开口，声音包含太多情绪，不乏故人的一声问候。</p>

叶姈夕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清冷冰霜依旧如故。</p>

乔云忽然在心头发笑，她还是初见时的样子，目中无人冷傲依旧，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又怎会有其他知觉和情感？</p>

“你要挡我？”</p>

乔云望住了她，目光硬冷，流露防备。</p>

叶姈夕不语，依然用冷漠表明立场。</p>

“你不是我的对手。”</p>

乔云出声阻止，叶姈夕这时开口：“我自认非你敌手，但，即便你杀了我，也找不到你想要找的人。”</p>

她的声音跟她的容颜一样冷，冷到似乎两人从未相识。</p>

乔云微微拧眉，握紧了手中剑柄。</p>

叶姈夕不动声色，淡淡道：“嬴姑娘已经不在这里，你若过了这座桥，等待你的只会是一个陷阱。”</p>

乔云盯着她，冷冷地盯着，许久后，沉声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p>

“你可以不信，但一定会后悔。”</p>

简短的话语，没有多余没有解释，仿佛你不信就一定会后悔。</p>

“凭什么？”乔云沉脸，满心不甘，“我就是因为信你，才会后悔！”</p>

叶姈夕目光颤动，只是一点并不明显，随即转身，没再看他，也未给他一个一直想要的解释，只道：“你要找的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城中，那里比山庄安全。”</p>

乔云动容，一刹的意外后，沉淀下来的更多是一种怨怼，心头一激，不禁大声道：“出卖龙莘门，欺骗、利用我，你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真心？”</p>

“真心？”叶姈夕这时却笑了，一种不自禁的发笑，回眸看他时，美丽的眼眸却透着一线凄凉和残酷，“你不妨问问自己，你的真心又得到了什么？”</p>

一句话，如重锤砸在心口，乔云怔在原地，渐渐地，渐渐地垂下了脸。</p>

回想从前，他自以为真心待友，朋友却因他落难，以为后来遇上一份真情，谁料将这份情意背叛的人，却是他自己。</p>

真心又怎样？</p>

真心？……</p>

再次回过神，叶姈夕已经走远，单薄而凄迷的背影，就像暮晚中的一缕残霞，在入夜时一点点消退，最终化为虚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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