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负雪,瀚海凡劫(二十一)(1 / 2)
昆仑海滨。
月夜下的浅滩上, 一个人影正在奔跑。
自从囚禁的那一刻起,莲华的飞剑便被玄螭折断,因此无法御剑。
牛头在巢穴里替他斩断了枷锁。他们本该一同出逃,但就在即将离开之时,牛头忽然身形一滞,说让莲华先走,自己留下来清理现场、掩藏痕迹。
莲华步履虚浮, 茫然地向前奔跑,不知该去往何方。
他常年被养在深不可测的禁地, 缺乏活动,吃喝都有人奉上,被呵护得好。于是一身皮肉益发娇贵, 就连而寸力也远不如往日。
此时此刻,赤足踩在崎岖的砂砾之上, 竟被硌得生疼。
莲华不得不暂时停歇下来, 扶着膝盖, 大口地喘气。
乌云蔽月, 暗夜无光。
就在他直起腰, 抬手揩去鬓边冷汗时, 遥远的天际,忽有一道剑光扶摇直上。
剑气咆哮如龙,斩天飞舞,比星辰更璀璨,比烟花更绚烂。
漫天狂乱的异象里, 莲华的目光缓缓凝聚,望着苍山的方向,平静道:【昆仑他接任掌教之位了?】
脑海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玉蝉开启了千里眼,回道:【和主人预料的时间几乎一模一样。】
自从昆仑海一战以来,玄螭再也没有回过苍山。
苍山掌门之位空悬十余载,亢龙峰师徒三代更是全都不知所踪。
群龙无主,在前不久终于按捺不住,计划推选新一任掌教。
就在这个计划敲定的同时。苍山地底,某个早被认为死去的少年,忽然破土而出。
带着一身诡异而强大的修为,像是一只从坟墓里爬来索命的厉鬼。
少年找上了那些觊觎掌教之位的人,一一与他们约战,以剑服人。
他代表着苍山剑派的正统,大刀阔斧地革除了修行资源分配不均的弊病,使苍山内部的势力再一次洗牌,并且广结善缘,打破了人间与修行界之间的诸多壁垒。
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正如他师祖玄螭真人当年,却又比后者来得更为仁德。
最后,顺理成章地接任了苍山掌教。
今夜,是他的继任大典。那一道金龙驰骋的剑气,是他实力晋入化神后期的证明。
【终究还是差了一步。】莲华摇了摇头。
化神后期,已经称得上是一代强者。但要挑战玄螭这个即将飞升的真魔,胜算尚且不够。
【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玉蝉默默地犯愁,【你现在不可能再回玄螭身边,昆仑那头又投奔不了……这很尴尬啊。】
莲华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两抹软软的笑,云霞似的。
【玉蝉……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玉蝉被他陡然一叫,半边骨头都酥了,一张小脸烧得竟比正主还红。
【主、主人别和我这样客套,你有什么吩咐!】
莲华的笑意羞赧,却并没有真正触及眼底。
在玉蝉看不见的地方,莲华目光清明,泛着冷,像是一柄精致的刀锋。
【我想验证一下,蝶蕊夫人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他慢吞吞地把玩着玉蝉温润的外壳,像极了一种亲l昵的磨挲,【如果我被玄螭捉拿回去……】
【主人不许说这种丧气话!】玉蝉气鼓鼓地大呼小叫道。
【好啦,知道你关心我。】莲华拍了拍玉蝉的头,改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遭遇不测,要被制成活傀儡的话……】
莲华缓缓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
自从他的掌心离开之后,玉蝉有多不得劲。
玉蝉圆滚滚的身体扭来扭去,随着莲华计划的深l入,终于安分了下来。
他悉心聆听着,后背有些冷,心底却像是有团火在烧似的,异常激动。
莲华垂下了过分精致的眉眼,有些歉疚的模样,【那个过程会很疼的……我不舍得你受伤,但实在是没有办法。玉蝉,你愿意帮我吗?】
【愿意,我当然愿意!】
寂静如死的昆仑海边,玉蝉的喊声有些刺耳。他拍着胸脯,郑重承诺道,
【无论是为主人做什么,我都是万死不辞的!】
莲华看见他这样主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你都没听清楚具体过程,这么早下定论会不会太过草率?】
玉蝉用力地摇着头:【我说过的,无论就是无论。】
莲华笑得更加灿烂,微眯着眼,竟有几分天真无邪的稚气。
他弹了弹玉蝉的脑袋,柔声道:【我就知道,只有你才对我最好。】
所以,还是不要让这个一心一意对他好的小器灵知道,自己的这个主意,还带着拖延时间、为昆仑挣取生机的目的了吧。
玉蝉张了张口,正想表几句忠心。
天空忽然飘来一片云。
云端后面,隐着一对巨大的竖瞳。澄黄明亮的金色,像是两枚灯笼。
莲华面色微变。
玉蝉哑了嗓音。
黑蛟自云端俯冲而下,化作一个冰冷的人影,手里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漆黑的夜里,玄螭一步步靠近了莲华,气息幽深,如同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骨碌碌——”
头颅从玄螭手中甩脱,滚到了莲华脚边。
莲华一低头,便对上了牛头死不瞑目的脸。
他不可置信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半晌,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地面上被割断的头颅,甚至疑惑地眨了眨眼,发出婴孩般凄厉的啼哭,像是在质问莲华为什么不理自己。
莲华满脑子都映着这副极具冲击性的画面,片刻的呆滞后,转身夺路而逃。
就连玉蝉,也被吓得魂不附体。
身后巨大的黑色梦魇,一点一点地逼近了他们。
玄螭负手而立,从容不迫。
莲华的鼻息却逐渐泛出湿热。
他踉跄地跑出了没几步,便被人轻易提住了衣领,大力拉扯着倒退。
“真是一群忘本的叛徒。”
月夜下,玄螭矜贵的面庞,如同一块峙玉。他微微垂下长睫,眼神里是幽冷至极的情绪。
莲华整个人被他拖回了怀里,瞳孔由于惊惧而涣散。
就着半倚半靠的姿势,绡袍下过分纟千细的身躯抖如筛糠。莲华绝望地闭上了眼,格格发颤的齿关间,却泄出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口申口今。
“唔——”
玄螭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手。
莲华乍然脱离了掌控,本该庆幸,苍白的脸上却缓缓浮现出难堪的红晕。
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支撑,脚后跟陷阱松软的泥沙里,光是站定的动作,仿佛已极为吃力。
莲华知道,这是身亻本深处本能的反应。
日复一日的马川化,早已让他迷恋上了痛觉,更隐隐渴望着被占有。
一听到施l暴者的声音,双蹆便不由自主地车欠下来。
那样沙哑、冷淡、禁谷欠的声音,在忄生事上却是暴虐无度的。
即便内心再抵触,身亻本却记住了窒息濒死、被疼愛到哭的忄夬感。
让他每每回想起,玄螭在收紧了掌心锁钅连、强迫他塌下月要、高高仰起头时,发出的低沉喟口又。
“牛头可是为你出生入死多年的下属……你竟然、竟然就这么杀了他?”
莲华回想着前不久还跪在自己身前、忠心耿耿宣示着的男人,一眨眼便成了海滩上一截新鲜的残肢……胃里便一阵翻涌。
即便他早就知道,真正的玄螭有多丧心病狂。却仍旧没料到,他竟能残忍到如此地步。
“牛头既然有胆量背叛我,就也该做好被我杀掉的觉悟。”
玄螭淡淡地看向莲华,自然也发现了他此刻的窘迫。
皓月清辉下,美人的脸孔泛着病态的潮纟工,不知是因为气极还是什么,月匈膛剧烈地起伏,月要线一览无余。
莲华身披一身华贵的绡衣,透明飘逸的轻纱,在匆忙的奔逃之中被压出褶刍皮、染上尘泥。配合着他瑟瑟发抖、却格外艳红的嘴角,看起来就像是被狠狠足柔足蔺过一般。
他甚至从荒芜的海滩边,捡起了一片锋利的海螺壳,横在胸前,代替飞剑作为护身的武器,殊不知这情景毫无威慑,只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怜。
“倒是你,搞得这么惊天动地做什么?是要和我那不成器的下属私奔、殉情?还是打算逃出昆仑海,把我做的事情昭告天下?”
玄螭无比清楚,莲华此刻的恐惧都是因他而起。
但他偏偏享受这种将对方情绪全然操控的忄夬感,故意拖延着整个过程,就像是蛇类在杀死猎物前,将之缠绕、戏弄,只为了看弱小的一方哭泣求饣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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