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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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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珏道:“可本侯还听说,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市井,苏供奉从来没有作过商调的曲子。”苏安道:“梨花阁作过一首,那时,没人知道苏某。”

听到这里,李漼摇了一下风铃,笑着看向姚辰甫,意思是要听。苏安也笑了笑,拿起破四弦,没有多说什么四弦和五弦的区别,弹完整曲《谢顾郎》。

宋珏笑道:“也罢,也罢,好容易如今行于红墙绿树,立于云阁宫阙,为何还要与那些个流外的艺人合污?难道,苏供奉当真以为,似兰丘姑娘这样的风尘中人,来王府里与你同台唱词,真是要报昔年旧恨?”苏安道:“当然……”

一位舞女,轻巧无声地飘进空旷的殿宇,就像一滴墨汁入水,霎时,钟音起。

苏安:“兰丘姑娘……”

又怎会想到,终让他乱了分寸的,不是刻薄的拷问,而是兰丘的《婆罗门》。

散序六奏,未动衣,金石丝竹次第发声,磬箫筝笛循序搀扶。宫声沉厚宽广,为君声;商声劲凝明达,为臣声;角声长而通彻,为民声;徵声抑扬流利,为事声;羽声而远彻细高,为物声。待到舞遍,扭腰摆裙,就像是王母挥袂,别飞琼。

飘然转旋,回雪轻

嫣然纵送,游龙惊

苏安可以在宋珏的身上找到千百个漏洞,却无法说出这支曲子半点的瑕疵。曲风为楚,曲调为商,用最奢侈的乐器演奏最传统古清乐,很动听,很迷人。

他立时就明白,这必会成为一支让盛世大唐倾尽所有的柔情去雕琢的曲子。

曲子结束后,应制的王府诗人极尽谄媚地歌颂:“此南音才是正宗。”宋珏毫不留情地唾骂牡丹坊欺世盗名。李沔当着众人面,把兰丘召到跟前赏了一盒胭脂。

平康妓兰丘,不为富贵,玩弄的就是世道人心,她拒赏而去,依唱《大风歌》。

宋珏笑盈盈地问道:“苏供奉,你们还唱不唱词?”苏安不作声,手指摩挲着破衣角,叹自己,竟然一曲之间,目睹了最美的风景,也经历了最无情的背叛。

李沔欠了身子,悠悠道:“苏供奉是父皇和几位皇兄都赐了赏的,连本王都无缘在花萼楼见到,那么今天……”苏安道:“王爷放心,我仍然唱。”宋珏道:“苏供奉,人都凑不齐,拿什么唱?”苏安道:“再找个人,不难的。”

姚辰甫连忙道:“那,唱《艳歌行》?”李沔道:“不,就唱《李郎子》。”

姚辰甫眉间一皱,看了眼宋珏,又看了眼李沔,额角开始冒汗:“王,王爷……”

到这个份上,苏安已无所谓逊色于什么乐理,即便不受待见,他也必须唱完。

只是,他没想到,听说人凑不齐,王府的诸位女姬还没说话,倒是小王爷李漼目光一亮,从坐毡上站起来,道:“好玩!本王略知一二,本王来扮隽娘!”

阑音殿,匆匆又摆上几枝柯。

虽然都知道梨园里就连至尊都时常面涂颜色,扮作戏子,但,贺连拿着那顶仿制的乌纱帽往头上戴时,手仍在发抖。苏安替他绑好系带,拍了怕他的肩。

整场唱词,抑扬顿挫,声声透梁柱。苏安在戏中又跋涉了千里路,看不清对面阙楼上那位金边圆领绛紫衫的王,只能用笑与泪去面对身为隽娘的这位王。

一直到县令回府那段,李漼见贺连要来抓自己和苏安,才幡然醒悟,扯开周围的人,问道:“苏供奉,少了多少田?本王让姚长史还,还给你们……”

李漼还来不及召令,便被姚辰甫和太监宫女哄骗着回了去,李沔笑得腹痛,有样学样,让府吏照例给赏赐,逼着苏安谢过赏才离开。之后,二位王爷没有再纠缠,只是苏安收拾着行头,不禁又有些感慨,或许,李沔不是真的在意宋州田地,只是想强调自己的可以强霸田地而不必负责任的高贵权力,而李漼,根本都没弄懂发生了什么。

日暮时分,华灯初上,马车终于离开十王宅邸,苏安一心赶着回去要给顾越传信,让他小心对付宋成器,却不想,该发生的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平康东北角坊聚集起庞大的人群,茶娘、廿五和巧子红着眼坐在街角,一时辰之前,陈王的府兵来此,以妖言惑众的罪名,把牡丹坊砸为了一堆废墟。

《李郎子》之事,震动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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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情节的原型是一个历史事件,之后会说明。

先心疼一下这俩傻王爷。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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