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2 / 2)
……
沈嫣在十一岁时回老家参加了舅舅的葬礼。
葬礼上的规矩很多。一直到半夜沈嫣才被舅母引到房间里休息。
“沈嫣,”舅母一面整理被褥一面看着床榻上的少女,她双眼布满血丝,但沈嫣却感觉不到面前这个的伤心甚至发现了一丝痛苦和解脱,“阿嫣快点睡,一个人在房间里别害怕,你舅舅……”
沈嫣将被褥里的手捏得死死的,面上依旧平稳冷静,她不明白舅母这时候提自己丈夫干什么。
下一刻,女人弯下腰来,双手放在沈嫣露出的双肩上,清秀苍白的脸在沈嫣的双目中放大。只见那人露出一抹笑来,弯下身子,轻轻在她耳边道:“你舅舅绝对不会来打扰阿嫣的。”
舅母说完这句话才缓缓站立起来,欲要出门,在关门的时候被沈嫣叫住,“舅母。”
女人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偏头,眼里充满疑惑:“怎么了?”
沈嫣头靠在枕头上,双眉轻蹙:“舅母能让我妈上来吗?我有些事需要和她说。”舅母听着话,将门关上,外面传来不轻不重的话语:“好。”
房间外是走廊。走廊很静,只有舅母的脚步声在四处回荡,一下一下的敲在沈嫣心头,教她卧立不安。
楼下在半夜还有隐隐的哭声。沈嫣等了很久也不见梁玉琼上来,起身开门,这才发现门从外面上锁了。
沈嫣知道无果后,在房间里转了转,正要打开一旁的窗户看着楼下,走廊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她又躺回床上。
门开了,舅母带着梁玉琼进来。梁玉琼见睡着的沈嫣,对着舅母说道:“大嫂,阿嫣半晚可能起来,我就留在这陪着她了,入殓的时候我就下来。”
“玉琼,”舅母坐在床边,垂下头来:“你大哥……”梁玉琼做到她身边安慰起来,谁知身旁的女人哭了起来,连鬓边的发都落到了肩头,她说:“你大哥是被我害死的!”
沈嫣轻轻的抿了抿嘴唇,将眼睛闭得更紧了。
“你胡说什么了?我大哥不是修电路时没站稳梯子摔下来的吗?”梁玉琼震惊,反问道。
舅母跪了下来,“我知道我有罪。我之前把梯子上的螺丝拧松了他才掉下来的。我不知道他会死。”女人早已哭红了眼,看不出原样的容貌。
梁玉琼气急,指着舅母:“你怎么能这么做,他是你丈夫,你当初被你爸妈打死都要嫁的男人。你还是不是人,你真该去死!”梁玉琼的话音很大,回荡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舅母似乎想解释,蠕动嘴唇,却又只抱头痛哭:“我受不了他了……”
走廊似乎有人在走动。
沈嫣顺势做出被吵醒的样子,“妈,你们怎么了?”
梁玉琼没想到沈嫣会醒,瞪着舅母不作声。沈嫣问舅母为什么跪在地上,女人仰头,看着沈嫣:“舅母做错事了。”她又看向梁玉琼,作下决定,“玉琼,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我不能在害你,我自己犯下的罪是要还给他的。”
梁玉琼暗自心惊,看着女人,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矛盾的心理。她既渴望女人死去又不希望她想不开而自尽。
沈嫣躲在梁玉琼身后,面色阴沉。
梁玉琼还在纠结,舅母却跑到门外,锁上门,这就道:“无论听到什么都别说话。”说话间,只听到钥匙清脆的声响。
梁玉琼不明白舅母的举动,想去快门,沈嫣就说:“妈,门从外面锁上了,打不开。”说到这,沈嫣开窗,踮脚将头向下望去,楼下没有听到一丁点声音,似乎连个人影都不见了,只有昏黄的烛灯在闪着光亮。
沈嫣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
她的心猛得一抖,迅速关上窗户,坐到梁玉琼身边。梁玉琼脸上挂着泪痕,身子发颤,抓着沈嫣的手紧张的问:“你说她会不会做傻事?我不知道她会这么做……”
沈嫣拍怕母亲的肩,说不出安慰的话,只默默一叹。
梁玉琼总算在大半的时间里稳住了心神,在房间四处翻找门房钥匙。沈嫣也在找,她打开衣柜。
衣柜里很整齐,沈嫣又开了衣柜里唯一个抽屉。抽屉除了账本并没有多余的物件。沈嫣拿出账本翻看起来,到第二页就看见一行潦草的字迹。
沈嫣将账本放进口袋,继续找钥匙。
走廊这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外头的人在说,“梁信,这事是我做的,你冲我来。玉琼是你亲妹妹!”沈嫣蓦然绷紧脑中一根弦,她想舅母这话十分怪异,特别是那声“梁信”,将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这声才完就没了下文,外头传来撕咬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喷涌而出,在一瞬间黯下了光亮。
沈嫣闻到一种味道。
梁玉琼突然将沈嫣拉到她身后,双眼向门边流进的血。“阿嫣别怕。”梁玉琼抓紧沈嫣的手,身子不住的打冷颤。
沈嫣真的害怕起来,倒在地上,看着越来越多的血流进来,胃里翻涌起来,梁玉琼吓得不轻,忙得将沈嫣扶到床上,咬了咬舌间把情绪收起来,看了看沈嫣并没有不妥之处,吊着的心也松下来一些。
可沈嫣不敢松懈。她看见门开了一丝缝隙,露出一个人的眼睛。
沈嫣见梁玉琼要转身,立马抱住了梁玉琼。梁玉琼认为沈嫣受惊了,安慰起来。
沈嫣四肢厥冷,看着门外那个没有瞳孔的眼睛,咬住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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