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动(1 / 2)
与德国客户的谈判并不顺利,好在涟漪团队准备得彻底,兵来将挡,客户提出的质量、价格、交货期等问题,他们都给出完美的回应。样品也按之前客户的要求进行多次改进,因为产品质量过关,尽管过程艰难,双方最终还是达成了共识。
从酒店出来,外面还淅淅沥沥下着雨。涟漪觉得头疼,安排几位同事去聚餐后,她一个人在酒店附近的小店里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撑着伞,走在麓塘街上,灯光渐次暗下来。一排排红灯笼在白墙青瓦衬托下,晕染出明黄而温暖的古韵的夜色。雨滴不停掉落在麓塘河,激起河水一圈圈小小的波纹。河的一边,一位戴着斗笠,弓着腰的艄公摇桨远去。
来了江州七年,她未曾好好看过这座城市。大学时,她专业是商务英语,二外选了西班牙语。她知道江州是贸易强市,正适合她发展。她来到江州,拒绝了林慕的好意,只身闯荡。她想看看自己的能量,更想摆脱噩梦一般的家乡和家乡里那些给她噩梦,让她尝尽世态炎凉的人,她只能拼命工作,努力存钱。一笔一笔的存钱,直到今年,她终于贷款买了一套期房。这座城市,以后就是她的另一个家乡,没有噩梦的孤独的家乡。
因下雨,游客很少。古戏楼下,只零星站着几个人。戏台上,穿着戏服的男人表演着昆曲的唱段,曲声凄然。涟漪刚要走,却被楼下一人吸引了注意,雨中,只有他没撑伞。他似乎沉迷在戏文中,丝毫没注意雨越下越大。
是江峦。
喧嚣的城市的声音消退了,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影影绰绰变得不真实。她只看到漫天缠绵的雨丝中安静的他。她一步步走向他。蓝色的伞檐遮住他的眼,他侧过脸,看见她踮着脚为他撑伞。
他像遇见久别重逢的友人,露出释怀的笑容。他怕音乐吵,她听不见,便俯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来啦。”
涟漪不看他,只说:“你是不是傻?雨下那么大,都不知道带伞的么?”
江峦接过伞,将她拉近:“你听。”
她顺着他的眼睛去看戏台上的演员,精致的戏服衬得男子的扮相书生气十足,而声音却是一唱三叹,哀婉伤恸。涟漪问:“他在唱什么?”
“《桃花扇》的倾杯序,主人公侯方域逃难后,回去寻找被迫分开的爱人香君,但人去楼空,他找不到香君,睹物思人,心肠俱碎:看纸破窗棂,纱裂帘幔。裹残罗帕,戴过花钿,旧笙箫无一件。”
“那后来找到了吗?”
“他碰见一位故人,那故人告诉他,香君为他守节,誓死不嫁他人。香君要一头撞死,鲜血溅在二人的定情扇上,扇上的血迹被人点缀勾画成了桃花,故人就把这桃花扇给了侯方域。”
“香君死了?”
“没死。可他们最终也没在一起。二人本就志向不同,国破家亡后,渐行渐远,再见面时,都已经不是当初之人,唱词说: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
涟漪沉默了。江峦听不到她说话,看她似有点发颤,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雨中,他们在伞下,慢慢地向前走。涟漪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适,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一样。她无意间摸到他外套的外面,惊奇道:“你的衣服一点都没有湿。”
江峦有些得意:“我的衣服,入水不湿的。”
“你骗人。”
“你亲眼看到还不信啊。 ”
“你哪里买的衣服?这什么材质的呀,我也要去买。”涟漪追问。
“这是和你一样大的一个小女孩特地给我做的,也只有她有这样的手艺,让你们看不出来。”
“和我一样大还叫小女孩?”涟漪心里莫名不舒服。
“你如果喜欢,我让她也给你做一件。她虽古怪,却很听我的话。”
“我才不要呢。”涟漪莫名烦躁起来。她把江峦的衣服还给他:“我不冷了。”
雨停了。涟漪没开车,江峦和她一起做公交车回去,她告诉他不用送她。可他还是陪她走到楼下。
涟漪想起昨天的事,问道:“昨天,有个穿红裙子的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提起你……”
“她就是给我做衣服的人,她叫玉纤纤。你不用怕她。”
我为什么要怕她,徐涟漪心里翻了无数的白眼。 “那你来找我,她不会生气吗?”
“生气?为什么生气?”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呃,江峦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
他补充道:“我们确切的说是上下级的关系。”
涟漪这才笑了。他看她笑得像他初见她时的模样,忍不住将她额前的发丝笼在耳后。涟漪扭开脸,避着他的眼神。他笑着叹道:“你长大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