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态(2 / 2)
我在冷清的房子里整理好自己,心中感叹这可真他娘的是世事难料,昨天我还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宝,今天就只能自己上学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想完这一段之后我又想,难道这不是在表明我的家庭地位一落千丈吗?这么说来我可能很快就会被爱德蒙逐出家门,还可能会住进下水道……最重要的是我这辈子都不能去英国了。我一边想这何等悲哀何其难过,一边坚强地打算出门,最终权衡了一下,觉得上路前总要吃点好的,真是天命在指使我翘掉今天的课。于是又打算翘课。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是爱德蒙,他怀里是一捧鲜花,色彩明丽的纸张包裹着九十九朵玫瑰。在这种背景下他浪漫地单膝下跪,再浪漫地说:胧月,我想清楚了,我还是——
然后梦醒了。
我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再呆滞地转移了视线,目光停在爱德蒙脸上,心想这样不好,看来是睡傻了,不若再歇息一会儿吧。而后便打算继续入眠。
这一次的眠入得还算顺利,只是因为时间太短,我能朦胧地听见外界一些模糊声响,譬如响在耳边低沉好听的一声笑。
我没有在意,觉得不是幻听就是做梦,打算换个姿势继续睡,却有东西比我更快,一个温凉物什贴在了颧骨。
我心想难道有蚊子么,可是不应该啊,日本蚊子不是挺少的吗,于是随便伸手一挥,想要驱散这个东西,却什么也没能碰到。
低沉好听的声音又响起来,还是在笑。笑音断续,谱成陌生的歌,调子怡人,袅袅娜娜。
我怒了,心想你就是个蚊子干嘛围着老子笑,愿意吸血就吸啊,反正只能吸到水银。
盛怒之下,我继续睡觉。
而这一觉睡得很好,竟有奔着天荒地老而去的势头,要一梦天荒。
我做了第二个梦,梦见一个等身抱枕站在我床前,我很想抱它,于是伸手把它拽上床。而抱枕又突然长出了手,紧紧搂住我的腰,恍惚之间抱枕印上了某个人的脸,让我觉得这样也挺好,于是维持着这个姿势继续睡觉。
梦醒了,我被闹钟打断,现在需要起床。
我睁开眼睛,侧身摸手机,以此关上比公鸡打鸣更振聋发聩的闹钟。
身边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看到。我想果然还是应该买个大抱枕,因为抱着抱枕睡觉实在是太爽了。
我忐忑地推开门,想看看家中光景是否同梦中一样惨淡。还好爱德蒙在家,现下正坐在餐桌前喝咖啡。
我坐到他对面,目光划过他的嘴唇鼻梁,高华冷淡的眉眼。他的手腕端凝,抬起茶托,睫羽垂下,细瓷的杯子递往唇边,他静静地一抿,说不出的气派优雅。
这副模样让我回想起梦中那个爱德蒙。不禁感叹梦果然是反的,梦里的爱德蒙·唐泰斯也果然是假的。他这样成熟,是跨过了风霜刀剑的成年男性,又怎么会表现出梦中的模样。
我又想,成熟男人就是成熟男人,怎么可能因为一夜失态就把自己搞得更失态呢……然后就看见爱德蒙不动声色地移了移咖啡杯,离我远了一点。
我:“……”好的,神他妈成熟男人。
须臾过后,现实告诉我爱德蒙·唐泰斯就是个成熟男人。因为他向我解释说:“咖啡太烫,我担心热气熏到你。”
我十分感动,问他能不能送我上学。
他攒出一个漂亮的微笑,眼风轻轻一扫,说:“不行。”
最后我是打车上的学。日本的出租车是真的很贵啊。
我安静地报了地名,再安静地把头靠在玻璃窗上。这一路十分颠簸,把我的脑袋也震得很颠簸,相当于一路砸车窗。
出租车司机不禁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和我说:“小姑娘,车窗砸坏是要赔钱的啊。”
我说:“哦。”然后顺从地把头靠在了座椅上。
这一路我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人失态成那样呢。
显然爱德蒙是没有喝酒的,因为如果他喝了酒就必定不会开车,否则我就要在局子里见到他了。
如果是亲情的话,倒是情有可原。因为我不仅和刚认识一天的男孩子约会,还在游戏厅泡了好几个小时。更重要的是,做出这些事情的我年仅一岁。
思来想去似乎总是不对。后来我想,如果是喜欢的话,那也是好的。
一切的后来,有一句话一直压在我心底,而我也从来没有说出来。
我喜欢爱德蒙。他每个样子我都喜欢。
来日方长,而这都是后来,属于“后事如何”里的“后事”。
如今我正悲伤地坐在出租车上,再悲伤地想,开学第二天我到底会不会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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