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2 / 2）

如果要确切地找到改变我整个人生的那个时间点，我想，就是高中二年级开学的那一天吧！因为在那一天，我认识了对我产生莫大影响，使得我不至于过早辞世的那个女人。即便，我仍旧深深地恨着她――在她面前，我只能直视个体人性当中的阴暗面，把自己放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进行解剖，切开自己的肚腹，直面自己的心肝肺，这令我遭受莫大的耻辱。

每个人从自己母亲的子宫里爬出来，生理上的脐带被剪断后，变成获得法律认可的个体生命；心理上的脐带被剪断后，就有了这个人终其一生也必须去做的事情。为什么要爬山？为什么要去攀登珠穆朗玛峰？因为，山在那里；为什么穷尽一生也要研究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为什么简简单单的几张纸竟可以消磨数个世纪以来，无数天才的生命？因为，数学的奥秘――人类文明，智慧生灵的结晶在那里。

人类与野兽的区别，在于人类可以通过戒律和修改偏好，而实现更好的结果。为什么人会好逸恶劳？这源自于人的天性。为什么人厌恶学习，而喜好玩乐――即便代价沉重到一个人去用一辈子的光阴，都还不清。

浆洗过无数遍，已经透体发白的粗布裤子，搭配黄得发亮的塑料头盔，手上戴着一副起毛断线的灰色手套。小线头呲啦一声，就切开了尚且完整的手套。面前有两棵树，一颗是吊着几粒黑色小果实的无名树，还有一颗是只剩下三根几十厘米枯树枝的无名树。

一阵秋风呼啸而过，惊起一摊落叶。秋风，落叶，五丈原。

四百年后，一千四百年前，我们的祖先，拥有着恢廓的胸襟与无限的自信力。我们的现在，除了用得完的金钱，什么都没有，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想到了太多太多，这使我想到了金赤或者穆利根，想到了以我的能力根本看不懂的真正大家。在无限濒临灭亡的时候，出现了无穷远的未来。表层的水凝结成了冰，结出厚厚冰层，冰层之下，是相对温暖的水下世界。

“好了，我已经计算出结果。虽说十分草率而且由于缺乏数据，与实际不符，不过有精确的数学语言做支撑，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啊……准备好就行，反正是你的表演，我这种数学废渣一个字都听不懂。”

“好好准备，我得出发了。”

坐在休息室的时间太久，甚至双腿有些发麻。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与所谓的‘正确’无关。没有借口，没有理由――我不会用‘我不喜欢数学’这等荒诞的理由来掩饰自己在大智慧面前的愚昧，我一直认为数学是最伟大的学问之一――符合自然，符合逻辑，符合天理，符合真实。干净而且纯粹，美到了极致。

对语言与文字的运用，可以锤炼一个人的修辞能力与表达能力，对数学的研究，可以使一个人的智力从野兽变成凡人，从凡人变成哲人。在数学的面前，对与错一目了然，不似寻求‘妥协之艺术’的肮脏政治，处处寻租，处处‘正确’，真是令人作呕。便是死了，从尸体里窜出来的蛆虫还要继续污染本就污浊的人间。

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明清之小说，皆次第以下之。后竟至于不忍直视，从国家精神的瑰宝，民族记忆的永恒风骨，沦落为□□乐界的大杀器，从精致唯美的光明殿堂，一步步迈向只有死亡的黑暗未来。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之圣贤死若生，今朝黎庶生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