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3(2 / 2)
顾盛戎则坐在一旁,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浓浓的胡髭掩住了他的唇,看似一尊严肃的雕像,正像沉思者般穆然地阅读着晚报。
郁淑研递了杯茶给他,用纸巾擦擦手背,问顾予晴:“你的朋友们呢?”
“我们决定明天再出去玩,因为我跟她们说我晚上有个重要任务。”
“什么任务?”
“聊天啊。”
“跟千树啊?”篮子问。
“没错,不过前提是她愿意跟我聊。”
“怎么不愿意,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任性?”顾宇衡对这个妹妹不来几句管教的话心底都不自在。
顾予晴不服气,板起面孔呵斥道:“你好好打游戏行不行?技术那么菜还不认真点!”
“你技术才菜!”
“我看看,我帮你打一局!”
“不用你打!”顾宇衡抱着游戏机起身。
恰在这时候,顾屿杭和柳千树从正大门走了进来。篮子自然亲昵地迎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柳千树关切地询问她肚子里宝宝的情况。
“嗯!昨天去做了检查,医生说一切都好!”
“真是太棒了。”
“对呀。”
郁淑研也走上前来,温柔地拥抱了柳千树,和蔼地笑道:“欢迎你千树,篮子天天叫嚷着让阿杭带你回家,这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
“伯母,你这么说我还真的惭愧。”柳千树望着郁淑研的眼睛,诚挚地微笑着,“早就应该来看你们了。”
“现在来也不晚!”
“这是爸爸。”顾屿杭介绍道。
郁淑研站开了一位,柳千树第一次直面顾盛戎,对视的那一霎那,她才知道先前的焦虑和紧张不是空穴来风。
但是,顾盛戎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不苟言笑。他也有细微的表情,隐藏在眉宇之间,隐藏在胡须遮掩的唇角。他微微一点头,柳千树凝滞的嘴角又往上提了提。除此之外,无所适从。
“跟爸爸打个招呼呀。”顾予晴躲在顾盛戎身后,捏着鼻子变着腔调说。
于是,柳千树急忙地:“伯父你好。”
顾盛戎的唇角一扬,却是旁人所看不出来的:“你好。”
“我当初也很怕爸爸呢。”篮子抱着顾宇衡的手臂说,陷入了最初恐慌的回忆,“那时候爸爸比现在还严肃,我见到爸爸第一眼吓哭了呢。”
“我记得很清楚!”郁淑研蔼然地笑道,“这件事啊,还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论了许久呢。”
“所以千树现在害怕吗?”篮子问。
柳千树干笑两声,看向顾屿杭:“害……怕。”
“哈哈哈哈哈没事啦,爸爸很可爱的!”
“让你爸爸把胡子给剃了,你就知道他不可怕。”郁淑研倒是不在意老伴在未来儿媳面前的威严,老底抖得开心,“剃了之后你还会发现,予晴这尖下巴可是遗传她爸爸呢!”
“啊,我都没见过老爸的尖下巴。”顾予晴说,毛手毛脚地要去掀爸爸的胡须。
顾盛戎轻笑一声,拍掉她的手,以一家之主的口吻说道:“千树是第一次来,你们这都堵门口做什么?快邀请她进屋!”
“对对对,高叔,让明姨准备上菜吧!”郁淑研对管家说。
几个人高高兴兴地往客厅走,顾予晴突然记起来:“哎呀不对,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你还自我介绍个什么?”顾宇衡双手插兜,对她这一惊一乍的行为百般嫌弃又心力交瘁。
可顾予晴哪儿能被他管住。她推开无比碍眼的哥哥们,走到柳千树的身旁,说道:“我是予晴。”
“你就是予晴呀?”
“嗯!我就是予晴!”
“哇!”
柳千树大惊小怪的表演让顾予晴捡回了面子,她以胜利者的姿态冲顾宇衡嘚瑟:“看到没?我还是有必要自我介绍的!”
两个女孩默契地相视一笑,顾家两兄弟则面面相觑——顾宇衡认栽,顾屿杭却还沉浸在柳千树的浮夸演技中,没反应过来她还有这一手!
* *
晚餐进行到一半,院子里传来吵闹的声音。所有人放下餐具,不约而同地看向大门。只见顾盛兰雷厉风行地走来,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皮包,双臂高高摆起,整个人都带着风。管家则紧紧地跟在身后,率先一步跑进餐厅,没等他开口,顾盛兰笑起来:“大哥,怎么今天予晴回来了,也不通知我来看看?”
“高叔,你先去休息吧。”郁淑研说。
高叔点点头,退了出去。
顾盛兰在偌大的餐桌前站立,一手扶着篮子所坐的椅子的靠背,一手举起皮包,视线扫视了周围一圈,在看到柳千树的那一刻,她的眼睛蓦地瞪圆。
“姑姑,”篮子立马站起身,拉了一张椅子,热情地说,“您先坐着,我让明姨再添副碗筷!”
“这个家恐怕还只有篮子能这么对我了。”顾盛兰张开右手的五指,细细地端详着其上的珠宝戒指。
顾宇衡示意篮子坐下,柳千树看向顾屿杭,但见他面不改色,只是握紧了她的手,藏在自己的掌心里。
顾盛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问道:“有什么事吗,盛兰?”
“没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予晴。这一年多不见,可怪想的。”
顾予晴抿了抿唇,百无聊赖地将筷子摆整齐,明明已经整齐了,她还再打乱、再摆,从顾盛兰进门到现在,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郁淑研这时候开口道:“阿衡,阿杭,带着千树、篮子还要予晴先上楼。”
“怎么,还不让我跟我侄女叙叙旧了?——还要啊,”顾盛兰老鹰般锐利的视线射向柳千树,“我记错的话,这个女人是……”
“这是今天的客人,”顾宇衡站起身,“话说姑姑,‘热情好客’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我们先上楼了。”
顾予晴扔下餐巾站起身,顾宇衡扶着篮子、顾屿杭牵着柳千树上了楼。
餐厅里只剩下顾盛夫妇和顾盛兰。郁淑研叹了声气,起身,将餐厅的门掩上后,倚着一旁的桌子问:“怎么回事?”
“大嫂,你这口气可不友好啊!”
顾盛戎抬眸,厉害的目光从镜片下直射出来:“有事说事,开门见山地谈。这次又是为什么来了?”
“我来呀,是请求予晴的原谅。”
“你好意思说!”
顾盛兰忧愁地叹息,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啊!贺俊儒那个混蛋一走了之,我欠了一屁股的债没法还!那些人说啊,我要是不还,他们就找上咱家的门。我这是怕连累了你们,才会把给予晴的那笔钱挪出来……”
“够了!”顾盛戎大喝,“你分明有那么多的途径换还上那笔钱,你偏偏选择了一个不忠不齿的方式!”
“不忠?”顾盛兰冷笑,“我是你的手足,不是给你卖命的奴才!”
“对待这个家庭的不忠,而非对我的不忠!”
“这个家庭,我早就说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是吧?”顾盛戎截住她的话,抬起手准备按铃叫人。
顾盛兰腾地站起身来,赶上前去阻止:“你敢!”
“我敢!”
“你们真是可悲!可悲又可怜!刚才坐在这里的那个女人,就是贺俊儒那个王八当初……”
“够了!”郁淑研从胸腔发出一声痛斥,与她以往的温温和和大相径庭。
她离开倚靠的桌子快步走来,顾盛兰直起身子瞪大眼睛,胆战心惊地盯着她:“怎么!这是事实!”
“这不是这个女孩的错!”郁淑研一字一句。
“开酒吧的人能算什么好东西?”顾盛兰扯开嗓门大喊。
郁淑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失望地摇着头:“你不懂,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解人,你一直在与人为敌。”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顾盛戎冷冰冰地说,“我们家庭的事情,容不得外人插手!”
“外人?”
“五月初五那天你挪用了公司的巨款,六月初三那天你把寄给予晴同学的救命钱挪用了。从那以后,你便是外人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谁叫你这么大胆做出这样大的事情!”
“什么救命钱?”顾盛兰惊吓。
“暂时没事,若是当初出了意外,你就是间接行凶者!”
郁淑研倒了杯水放在顾盛戎的面前,抚着他的后背,对顾盛兰说:“你走吧,盛兰,你现在也有了新的家庭,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找麻烦?”
“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顾盛兰嗤之以鼻,狠狠地甩起手中的皮包,“我走,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们!我给自己找麻烦?哼,我找罪受才热脸贴冷屁股地来关心你们!”
顾盛戎按铃,管家从外面把门打开。
顾盛兰气急败坏,拳头握得生紧,脚底猛地一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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