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齐涣说这话完全是吐吐槽，没有别的意思。他并非不能吃苦的人，一个孤儿，从小到大遇到的磕磕绊绊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能想象的。只不过面对朋友时，态度自然而然放轻松，随口说了两句。但郑群上了心。他现在把齐涣划归到自己人的范畴。这人待他好，投桃报李，他也该为对方做点什么。

西门外新开了一家南京菜，口碑不错。刚好学生活动中心也靠近西门。郑群打算先去办公楼送份材料，回来时到餐馆订个餐，顺道去看齐涣。

可他的好心情彻底被楼下守株待兔一美女击碎了。

郑群的前女友周繁繁，是信息学院的系花。肤白貌美大长腿，个头高挑、性格外向，算是个小女神。她在网上做游戏主播，也算有一点人气。郑群最初答应和她交往的原因很肤浅，因为她长得漂亮。纵观郑群庞大的前女友团，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美，一个赛一个的美。

除了长得漂亮，郑群喜欢温柔不粘人的。他自知脾气差，动不动就发火。若女朋友是个作精，郑群自己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你来干什么？”郑群拧着眉心，视线落在面前泫然欲泣的美女身上。

周繁繁从未见识过郑群如此冷淡的态度，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一点。她话还没说出口，先哽咽了两声。

“郑群，弄丢你的手链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跟我分手啊！还、还跟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你知道外面怎么议论我的吗？他们都说、都说我刺激到你了，肯定是我劈腿了，你才找男人来气我……可是、可是我根本就没有——”

“真的没有吗？”郑群感觉到一股火气在他身体里乱窜，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制住。

“你当主播，跟打赏最多的那个网友，真的完全清白？”

周繁繁啜泣的声音一噎，呛咳一声。

郑群按揉了几下太阳穴。本来他不想当着前女友的面揭她老底，被戴绿帽子这种事对他郑群来说也并不光彩，尤其是当他得到关于这土大款的资料后，看见那张油腻的真人照片，郑群恨不得把三天的饭呕出来。然而这女人不识好歹非要到他面前讨个说法，那就对不起了。

“你是跟我交往时间最长的一个，快三周了。本来我以为能挺过一个月，没想到你在第三周就敢劈腿，劈的还是我郑群。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碰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呢？周繁繁，别天真了。当主播这两年你跟多少男人睡过从我们交往那天起我就一清二楚，只不过我不想提。谈个恋爱而已，迟早要分手的，没必要较真到这种程度。”

周繁繁似乎没料到郑群知道她背地里这些腌臜事儿，小脸惨白。

“别再来纠缠了。你又不是勾搭不到男人，何必在我这儿里子面子全不要了呢？”郑群低头回了条消息，是齐涣发来的，说今天晚上要排练到1点，记得留门。他按下锁屏键，将手机放进裤兜里，淡淡地瞥了女生一眼，抬脚离开。

擦肩而过时，他听见身侧传来一句问话。

“你跟齐涣，是、是真的吗？”

郑群脚步一顿，站定，没有立刻回答。

周繁繁心底升起微弱的希望。她不想在前男友面前输了阵势，特别是在郑群面前。

“你之前交往的一直是女生，怎么可能突然喜欢上男人呢？而且我刚给你打了电话不久，就传出你和齐涣在楼下接吻的消息。要么你们是假的，要么……你也在交往过程中劈腿了！”

回忆起两人初遇的乌龙，郑群眼底浮现一点真挚的笑。

“那个啊，随你怎么理解。如果你非执着于我们的关系，那我可以告诉你。这一辈子，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了。”

郑群的话里没掺半点假，就是听上去很容易让人误会。然而误会才是郑群想要达到的目的。虽然他现在理不清自己对齐涣究竟是怎样的心思，朋友或是别的，但想要靠近的心情是骗不了人的。

天空中飘了点小雨，现在是四月底，倒春寒。齐涣出门前就穿了一件驼色外套，看上去不怎么保暖。郑群走出几米，想起齐涣那单薄的身子骨，扭身又走回宿舍给人拿羽绒服。他没再看呆立在原地的前女友。郑群不是喜欢回忆过去的人，因为他的过去满是伤疤，看一眼揭一次，疼的慌。

学生活动中心内，齐涣正吆喝着人过来取外卖。他左右手各拎了一个便利袋，里面摞了满满的餐盒。刚运送一拨，准备再去取时，就听见团里嗓门最大的一个女生兴奋地喊：“学长！你男朋友来给你送温暖啦！”

呼啦啦的，剧团里大一大二的学生像一群雏鸟挤挤挨挨地凑到门外去看。

“刚才让你们取外卖，一个个又喊累又哀嚎的。”齐涣嘴上吐槽，慢吞吞地压着队尾走。郑群个子高，但挨不住群众的力量，眼瞅着就要被挤出门外去了。齐涣把台词本卷成纸喇叭，在后面喊：“前面的旅客让一让让一让噻！面刚泡好，烫！”

他模仿高铁里端面的人穿过人群时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还加了点口音点缀。剧团的人嘻嘻哈哈地跑开，推搡笑闹。

齐涣这才得以畅通无阻地来到郑群面前。

郑群今天穿了身翻领中长款大衣，格子围巾，黑色休闲裤包裹住一双长腿，有型帅气。他右手臂弯挂着一件米色羽绒服，右手拎着一个食盒，是木制的。一个外卖盒就精致到这种程度，里面的菜品档次绝对也不低。

“你怎么来啦？”齐涣把人领到休息室。外面人多口杂的，不得清静。他以为郑群是身体不舒服才过来的。

郑群的确身体不适，但他最初的想法是过来送饭，遇见前女友是个意外。所以他没有回应齐涣的话，而是打开餐盒，将碗筷递给他，示意他先吃饭。

齐涣察觉到郑群心情不好，但急不得，逼得越紧这人越是不开口。他索性先吃饭，等人慢慢跟他说。

片刻后，郑群从背后拥住齐涣。他脱掉了外套，只剩一件薄毛衫，炽热的体温透过衣料拥抱住齐涣。

他偏爱这个姿势，这样能最大程度安抚情绪。齐涣发现了这一点，也就由他去。

“吃点儿？”齐涣夹了只煎饺递过去，郑群三两口吞下。齐涣再递过来时，郑群摇摇头拒绝了。

小果汁闹情绪，齐涣也不好独自享受美食。他刻意挑了个轻松点的话题讲。

“这下完咯，实锤了。就算你再怎么跟人家强调你是直男，都没人信了。”

郑群闷声笑，笑够之后，叹了口气。

“随便吧，命都快没了，管那些做什么。”

“别啊，我求生欲还是很强的。”齐涣立刻打断他的泄气话，扭过半边身子，与身后人对视。

他抬手放在郑群的耳根，轻轻揉捏着。

“很多事情不由人。谁能想到我当初就那么倒霉，被风吹到楼下呢？话说那对情侣到现在也没跟我道歉。不过，算了。我现在还能有一线生机，很庆幸，也很珍惜。郑群，我很珍惜这次生的机会，很珍惜你。你不要自暴自弃，要好好生活。不是说人品守恒么，我们俩前面那么倒霉，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郑群没有眨眼，自始至终注视着齐涣，看他眼睛里那个小小的自己。

越来越好么？

“那亲一下吧，亲一下，我就不生气了。”郑群点了点自己的唇。

“小孩子就是爱撒娇。”齐涣咕哝道，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贴了上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