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第一堂课，她把他赶出了教室。……（1 / 2）

许诺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身后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不绝于耳，还伴随着不掩饰的戏虐笑意。

这是新学年开学的第三天，夏末的季节，余热未了，吊扇开着最小档，吱吱嘎嘎地在头顶摇曳。

“你猜她多大？”

“不知道。”

“不会比我们还小吧！”

“你白痴啊，教高中至少要本科毕业。”

“你才白痴呢，有人十岁就考上大学了！”

“......”

许诺抬头看着黑板，嘟了嘟嘴，今天发挥失常，力度没掌握好，笔画也不够流畅，有失往日水准。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她的注视下，并没有收敛多少。

“大家好，我叫许诺.....”她侧身指了指黑板，“我的名字很简单，就是许下一个诺言的那个许诺，你们可以叫我老师，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不大，轻柔如风，飘进耳朵里，软软的。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李老师生病了，我暂时接替她教你们英文，希望可以和大家相处愉快。”

子承父业这句话，向来在教师行业行不通，费心耗力收入低，父母都不希望子女重蹈覆辙，可父亲许寒却将选择权交给了女儿。

在许诺的记忆里，温润如玉的父亲就是老师最完美的化身，学高为师，身正为范，不仅博才多学，还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在传递知识和爱的同时，也在她幼小的心里播下了一颗种子。

可是毕业实习的时候，理想被现实狠狠地撞了一下腰，那是一所普通高中，说普通其实一点都不普通，第一节课上完，许诺的嗓子就哑了，第二次，藏在粉笔盒里的一只惟妙惟肖的玩具老鼠将她惊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间她将粉笔盒抛向了空中，毫无预兆的一场粉笔雨，彻底淋湿了许诺的信心。

那是一段让她终生难忘的日子，带她的班主任欲言又止的表情，学生们肆无忌惮的喧闹和挑衅的眼神，自己站在讲台上不断颤抖的双腿....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熬下来的。

好在后来她幸运地进了这所省重点中学，学校风气不错，许诺被分到初中部，带两个班的英语，她终于尝到了父亲所说的传播的快乐，学年评比因为所带班成绩突飞猛进，还获得了学校颁发的教师新人奖。

她正想摩拳擦掌，在初中部大展拳脚，不料风云突变，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高中部的一名英语老师开学头一天住院了，学校召开紧急会议决定让业绩傲人的许诺暂时代替，这个决定对一个教龄只有一年的年轻老师来说，无疑是一种肯定和嘉奖，许诺却在老校长的办公室里绞尽脑汁，想着怎样逃过这一劫。

“校长，我，我还是个菜鸟，经验不足，高中部的责任太，太，太重大了，我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够......”

“菜鸟？”老校长笑着打断她，“你可不是菜鸟，上一学年你带的两个班成绩大幅度提高，学生和家长对你可是好评如潮啊，虽然你工作时间不长，但成绩有目共睹，小许，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是校领导开会研究一致的决定。”

他温和地说着铁板钉钉的事。

没听到声音，老校长抬眼从老花镜的上方眯眼瞧去，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咬着嘴唇，内心的挣扎把那张还有些稚气的脸衬托得楚楚可怜，怎么有种把羔羊送入虎口的错觉！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质疑自己的决定了。

他再次低头翻阅上学年教职工考核表，安慰道，“小许啊，李老师的病来得突然，学校必须进行合理的调配，你只是临时顶替一下，不要有压力，我们相信你的能力，这个班是有一两个硬骨头，但大部分学生都很不错，平均成绩也不算差，这学期你先干着，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

出了校长办公室，新的计划已经被许诺提上了日程，她这人吧一旦心里没底就发慌，一发慌就喜欢找点别的事来折腾，当年实习的时候，她就折腾出了一个初级翻译证，现在，中级证书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老师，可以提个问题吗？”

短暂的寂静被无情地打破，许诺看向那个一脸坏笑的男生，点了点头，“可以。”

“你成年了吗？”

哈哈哈.....

哗众取宠的问题取得了意料之中的效果，那人意犹未尽地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的同桌，“老娄，是个嫩妹，你抬眼瞧瞧！”

该来的躲不掉，大约是有了预警，许诺反而镇定下来，她低眉瞄了一眼桌上的座位排名表，不轻不重地叫了声，“赵赫”

听到自己的名字，赵赫立刻像被点了穴，张着大嘴，笑容还凝在脸上，样子甚是滑稽，引来更多笑声。

许诺，“你的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可惜它不属于教学范畴，不过，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不介意和你私底下探讨，这节下课后到办公室找我.....”

“不，不用吧，老师。”赵赫反应过来，换了一副讨好的笑脸，“我，我没兴趣。”

“那好，现在我要请每位同学依次站起来，用简短的英文做个自我介绍，然后有一个小测验，我给你们两分钟准备。”

话音未落地，教室就变成了一锅沸腾鱼，尽管久经沙场，同学们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务扇得七荤八素，纷纷趴在桌上唉声叹气，或者嘟囔着抱怨，交头接耳地讨论，也有人临阵不乱，奋笔疾书打起了草稿。

现在当老师可真不容易，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得会一点，还要熟读孙子兵法，善用先发制人。

许诺偷偷地吁了口气，教室里终于开启一派欣欣向荣的学习景象，正有窃喜涌上心头，很快又被她不经意的一瞥击得烟消云散。

最后排的那个同学是....是在明目张胆地玩手机吗？

许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定睛再看，那人一只脚撑在地上，另一只脚蹬着课桌边缘，悬起椅子的两个前腿，悠哉游哉地前后摇晃着，这，这不是在成都的茶馆才能看到的景象吗！

那人玩得极其投入，对从讲台方向投射来的注目礼，浑然不知，许诺不想惊动其他人，便朝教室后面走去。

那人沉醉在游戏光怪陆影的世界里，毫无察觉，赵赫捂住嘴，压着嗓子喊了声，“娄成蹊”

他这才顿住，慢悠悠地抬起头。

这是一张让人记忆深刻的脸，五官立体却没有生气，过长的刘海胡乱地耷拉在额前，半遮半掩的发丝下，深邃暗淡的眼睛充满了敌意。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一张张兴奋的脸蛋，毫不掩饰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有多期盼，两天前那精彩的一幕，还未成为历史，又要重演了！

高中生活实在无聊又沉重，他们唯恐世界不乱。

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这个叫娄成蹊的家伙从来没让他们失望过。

果然，那人眼冰眉寒，仿佛已经披盔戴甲，散发着随时战斗的气息。

众人戚戚焉，声如洪钟的李老师已经丢盔弃甲，躺在医院了，今天这场战役，力量悬殊也太大了点。

毕业之前，许诺曾参与讨论如何在学生面前树立权威性，大多数人赞成首秀很重要，开始的时候来个下马威，先把人给镇住了，以后的日子，只需双眼一瞪，万事皆安。不过众人又无情地指出此方式对许诺来说是自爆其短，她是个情绪管理很好的人，同窗四年，没人见过她生气的样子，即便她真发火，谁有会被一个长得柔柔弱弱，说话细声细气的小姑娘给震慑住呢？拿鸡蛋碰石头，太冒险了，后来大家一时兴起，针对许诺这种情况讨论了起来，许诺已经忘了最后有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她随遇而安地想，如果不能用鸡蛋碰石头，那就磨去石头的棱角好了。

“娄成蹊，你先说。”许诺的一句话像空中倒下的一盆冰水，把蠢蠢欲动的吃瓜群众浇了个透心凉。

老师难道有选择性失明？

那可是市面上最豪的一款手机，它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盛况一定比上一次更精彩。

娄成蹊眼里闪过一道光影，随即又黯淡如初。

许诺偏着头想看清他的眼睛，那人却低下了头。

“还没准备好，是吗？”

“......”

“那我们先从其他同学开始，再给你些时间准备，你待会儿再说。”

架在课桌上的膝盖被轻轻点了一下，“放下去，把手机收起来，上课的时候别玩。”

隔着布料，神经猛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