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峰回路转(1 / 2)
妇人一跃而下, 粗绳猛然坠直, 似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她脖颈处, 那一声“咔嚓”脆响。所有人,就连曲蔚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脆弱的脖颈, 后背汗毛直竖。
涂荣海倒在地上,被吓出一声冷汗,捂着脖子不断发抖,带着哭腔道:“死了, 死了,她吊死了……”
曲蔚双手用力,把人拉扯起来:“涂兄,起来!莫要太过失态。”
老妇人脖子上,挂着白幡, 写着一个足足有两人宽的“冤”。白幡下面, 三列白条随风缓缓展开,分别是镇国公府余夫人、镇国公府大小姐和枉死进士厉效良的灵位。
三条白幅像尾巴一样飘动,老妇人也随着幡布摆动;整个人,像一只吊着的、巨大的风筝。
曲勿用总算从唐秀的“纠缠”之中脱身,蓬头垢面、衣裳凌乱的爬了起来, 抬头一看, 事儿都已经结束了,一切都成了定局。他也不赶时间了, 转过身, 连踢带踹, 先打了唐秀一顿。
片刻,曲勿用喘口气,招呼京畿府衙的兄弟们,上去把人放了下来,尸身送到了停尸房。
张一璟瞠目结舌的坐在主审位,心思颇有些复杂。
此时,徐玉莲已经跪在下首,孟濯缨也被带了上来。
孟濯缨依旧是入狱那日的衣裳,虽有些脏污,但并不糟乱。
孟濯缨抬起头:“大人,差役议论纷纷,下官也风闻此事。还请问大人,那状告靳氏的妇人是何身份?与今日所审的案子是否有关联?”
张一璟不作声:那老妇人白幡反面,写的清清楚楚。她是当年余夫人的乳母,也写的清清楚楚,她要状告靳氏,指使亲信管家陈彦,毒杀厉效良,陷害孟濯缨。
这岂止是有关联?简直是天大的关联!
孟濯缨声音清亮,这几日的牢狱之灾,似乎对她没有半点影响。
“张大人,陛下已着令大人公审,就请大人快些开始吧。若下官清白得证,也好回家沐浴清爽,再吃上一顿饱饭。至于方才的嘈杂之事,若是与本案无关,大人便请另立一案,容后再审。若是有关,也请大人斟酌,将有关联之处,一并审理。”
张一璟猛地抬头,看向堂下少年的双眼。
她眼睛格外的亮,属于少年人特有的明亮和澄净,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敏锐且达观的孩子。
从前见她,一身的纨绔气,以为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世家子。今天才知道,她双眸藏慧,之前不过是暗藏锋芒,此刻才如同拨云见月一般,锋芒毕露。
这个孩子,既不像她的母亲阿余,那样开朗天真,更不像镇国公孟载仑,自大凉薄。
而是,别有智计,慧珠在握。
张一璟像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壶滚烫的水,此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一拍桌案,示意听审众人肃静:“徐氏,你乃厉效良之妻,方才那妇人临死前声称,有人为陷害孟濯缨,毒杀你夫君。本官也怀疑,此案别有内情。你是否仍然坚持诉状,告孟濯缨杀人?”
徐玉莲哀声道:“大人,小妇人不懂什么阴谋诡计。但姓孟的多次骚扰我是真,还数次扬言要弄死我夫君,叫我跟了她,不是她又是谁?这人惯于草菅人命,说不定那老妇人也是她找来混淆视听的!”
张一璟默了默,道:“既如此,便开始吧。”
张一璟道:“孟濯缨,大理寺帮厨的彭氏为证,她被人买通,在你吩咐人灌的醒酒汤里,下了鹤顶红。而随后,买通彭氏的人,却被灭口。此案案发时,只有你亲信奴仆哑仆在场。是也不是?”
张一璟声音干巴巴的。
他突然意识到了,最为紧要的一点——从始至终,从来没有任何一点确实的证据,是明明白白的指向孟濯缨。
从一开始的所谓诉状,就是徐玉莲的一面之词。
倘若徐玉莲一开始就在说谎,那这个案子,根本就是可笑至极。
他身上一时冷一时热,脸色也一时白一时红。
孟濯缨反问:“敢问大人,厉效良死因为何?”
张一璟皱眉不答,曲勿用道:“鹤顶红。与瓦罐之中的鹤顶红一致。”
孟濯缨还没答,谢无咎先冷笑一声:“果真一致?”
他一拱手:“府尹大人,大理寺仵作是否可作为人证?”
张一璟没有理由反对。
晏奇上了公堂,语声清晰:“死者所中的致命毒,的确是鹤顶红。但除了鹤顶红,咽喉内还有残留的半夏。分量不少,至少可以让死者在半柱香内,就咽喉疼痛难忍,完全说不出话来。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死者在毒发之后,会拼命的抓挠自己的脸颊、咽喉,便是因为痛苦所致。但瓦罐之中,从没有半夏。因此,死者中的毒,根本不是瓦罐之中的。”
曲勿用反驳道:“那她就不能是分次下毒?先在瓦罐之中下了鹤顶红,又在别处下了半夏?”
晏奇反问:“曲捕头,您可知道,鹤顶红服下后,因个人体质不同,但也最多两盏茶时间,就会发作。绝对等不到两个时辰。”
曲勿用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脸色难看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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