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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美人近来的行动初墨是一知半解，听到昀美人和念珠的对话，等念珠离去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美人，念珠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皇上去韶贵媛那儿，却要你做准备？”

韶贵媛看着身边三个丫头，玉棠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初墨和玉桂却都是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己。她心里一叹，只有玉棠尚且能跟上她的思路，初墨和玉桂还得多多历练才行。莺时却是个很聪慧灵敏的，过了这一关，有事还得多多跟她商量才是。

昀美人有意提拔初墨和玉桂二人，刚好能借助此时，于是笑吟吟地把昨日找韶贵媛解决念珠的事情跟初墨说了，然后道：“玉桂、初墨，我且考考你们，依你们看，方才韶贵媛让念珠告诉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又是让我准备什么？”

玉棠含笑在一旁看着，玉桂皱紧眉头极力思索着，初墨倒是比玉桂心思活络一些，试探着说道：“您昨日帮韶贵媛解决了问题，她是要投桃报李，打算趁皇上来的时候，让您打扮好，到明禧殿去，在皇帝面前露个面？”

“嗯，猜对了一半。”昀美人赞赏地点点头，“不是我去明禧殿，而是让皇上到绛雪阁来。”

“什么？”惊呼的是玉桂，“皇上要来咱们绛雪阁？韶贵媛肯？哦，是因为主子您昨天给她出谋划策，所以这是她的回报？”

韶贵媛点拨道：“这只是其一。你想，韶贵媛把念珠送去了西苑，皇上心里能高兴么？”

玉桂想明白了，一边思索一边说道：“韶贵媛违拗了皇上心意，皇上心里不高兴，肯定不想在明禧殿待。这时候主子您若是能引起皇上的注意，那就顺理成章了。”

初墨也懂了，兴高采烈道：“反正皇上是不肯在韶贵媛那儿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皇上推到你这儿。”

昀美人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

接着是玉棠温柔细细的声音：“还有一点。莺时那边给三公主治腿卓有成效，连带着咱们主子也脸上有光，皇上也不能再冷落咱们主儿，这几日怎么也得来绛雪阁一趟。这不就正好赶巧凑上念珠的事儿了么？”

昀美人想，还是玉棠看得清。宫里的任何一件事，都不能只顾眼下，还得联系着当前情势才行。

初墨和玉桂，还有得磨炼。

“不过韶贵媛可不能明面上把皇上推过来，一来是拂了皇上面子，二来倒显得我与韶贵媛有什么勾搭似的。该怎么让皇上过来，得看我自己的本事。”昀美人把笔搁在笔山上，又把自己练字的宣纸一张一张整理好收起来，“玉棠，去把我的琴抱来。”

那张琴是由上好的桐木制成，昀美人素手轻拢慢捻，琴音如烟云一般清冽空灵，在室内盘旋氤氲，即使昀美人停下来，还仿佛不愿离去一般在人耳边回响。

初墨不懂琴，但是光凭昀美人那一手也能看出来，昀美人绝对是登堂入室的大家！

“美人您竟然有这样好的琴技！怎么从来没有听您弹过琴呢？”

昀美人怡然自得：“底牌当然不能一次性全部展露出来，自然应该一点一点地显现，不是么？”不然，她怎么能做到逆境里不慌不乱，充满信心自己还能复宠呢？

见昀美人似是要把琴收起，玉桂问：“主子，您不弹了么？”

皇上还没来呢，弹给谁听？昀美人神秘一笑：“且待时机。”

皇帝从韶贵媛的明禧殿出来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晚霞在天边织出半边天红艳艳的锦缎。

他回想起韶贵媛说把念珠送去西苑的场景，脸颊肌肉一阵抽搐，发出一声冷哼。

韶贵媛的意思他如何不知？面子一时有点挂不住，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就要离开，刚刚抬脚，就隐约听见有琴声，好似被清风吹散一般，听不真切。他问道：“是何人奏琴？”

陆荣仔细辨别了声音来源的方向，道：“回皇上，似乎是绛雪阁的昀美人。”

昀美人？他知道的，因蛊偶一声被禁了足，那个给昭华治腿的崔莺时就是她的手下。这几日眼看着昭华的腿一天天好起来，对昀美人，也不该再冷落了。而蛊偶一事，也可以着手查了。

心里思量，定好主意后，他往绛雪阁的方向走去。

近了，更近了，琴声更加清晰，好似一个音就能生出一朵花，悠悠荡荡，画出一道道潋滟流光。

他听见昀美人在低吟浅唱。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是姜夔的《暗香》。晋成帝喜好梅花，昀美人选这样一首咏梅之作，也是花了心思的。

在看到皇帝的身影掀开帘子、立于门前时，昀美人很适时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里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惊讶：“皇、皇上……”

昀美人叫什么来着？他上午还看了一眼，让他想想……哦对了，好像是叫赵莲真来着，赵莲真……

他蓦地开口唤她的名字，听起来喊了情意：“真儿……”

昀美人眼中的泪水盈成一个饱满的弧度，似乎不堪承受重量，悠悠坠落到琴身上，晕开了水渍。

两人这般真切对视，说不尽的情意绵绵，在旖旎的气氛下，偶然有一点分明尖锐的算计，电光石火乍现，又倏地隐没了……

……

一夜云雨之后，第二日昀美人起来，皇帝早已经离去了。

玉桂服侍昀美人起身，玉棠在一旁很激动地说道：“主子，皇上吩咐了，说您可以再睡一会儿，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迟一点也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