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酒（1 / 2）

那穿越夜雨的歌声，不经意地拨动了乐矫的某处心弦。他微微扬起眼。

但他还来不及细听，歌声就消失在了雨声里。

远处，湿哒哒的水珠落地，滴滴点点，伴着答答的靴声，一步一步一步，渐渐移动到休息室的门前，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狰狞影子。

忽然闷雷炸响，白电撕破天空。

黑影没有脸。

“——我靠！”

长勺脱手，迅如奔雷，霍地从乐矫面前擦过，扎向门外。

黑影发出一声笑，也不躲闪，勺子飞撞而来，就在离砸到他不过一寸的地方，瞬间一个急停。

勺尾令人牙根发酸地嗡嗡颤动起来，诡异地悬浮在黑影面前背灯的暗色里，上下摇曳。

黑影迈进门来。长勺随着前进一步，勺柄颤动，巍巍地反指骆骁。

雨水顺着那黑色的轮廓，连绵不绝地往下淌，滴答，滴答，不一会就淌了半块地面。好像把窗外正在转大的雨瀑，都搬了一半进来。

灯光飘影，幽幽森森。

骆骁瞪大了眼睛。

黑影开口了，熟悉的烟熏味道，在雨声的背景里响起：

“奇了怪了，约我开伙，把吃饭的家伙扔出来是什么玩法？”

骆骁一个哆嗦，探出脖子：“庄队正！不带你这样吓唬人的！我条件反射！”

一阵忍不住的哈哈喷笑，从那一团漆黑里传出来。

一溜雨珠荡洒，黑色的全罩兜帽甩脱，一张五官深刻精彩、肤色微黑的脸露出来。

西苑皇家机场灵甲部队08小队队正庄珂大笑，身上的及地军用斗篷狂抖，灯光雨声之下，越发像鬼影乱舞：“我可没想吓你——你该补补龙胆去了！”

乐矫感到自己兜里，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颤抖。

他不动声色地轻轻抚了抚抖动的裤兜，眼睛看着庄珂，浅笑：“庄队正，你要不要把斗篷摘了？都湿透了。”

“没错，脱了吧！”骆骁回过味来，立刻附和：“庄队正，我们这儿锅都见底了，正等你的料呢！”

话尾没尽，“嗖”地一声，庄珂身前，银影疾破，锐风一闪。

长勺如彗星，瞬息划过，落向空冒着泡的小锅。

骆骁眉毛一个重跳，失声“啊”地叫了出来，反射性地即刻往后摔：“有汤别丢！”

瞬间勺子的嗡嗡声尖起，在淡淡升腾的蒸汽里，骤然停住。它自己调整了姿态，竖立向下，离沸腾的汤料不过一寸，正是一个探锅捞料的预备动作。

骆骁仰倒在地上，见没有惨剧发生，用下巴把自己拽了起来，看了一眼：“庄队正，好手艺！停得太准了！不愧是‘曳日牵星’！”

庄珂大笑。

下一个瞬间，灯影骤然加深，乐矫眼前黑色铺天涌起，湿淋淋缀满雨珠的斗篷凌空飞脱，如一只巨大的夜枭，霍地从庄珂头顶一掠而过，向后疾冲向门侧的衣帽钩，拦腰落下，险险挂在了上面，悠悠荡荡。

庄珂也不回头确认，看向乐矫，笑道：“刚才的状况，没顾得上问，你叫什么？”

乐矫微笑：“沈乐。”

“沈乐，”庄珂笑道：“接着！”

他手一扬，一个浑圆黑色的东西，迎面挟风抛来。

乐矫伸手接住，入手一沉。一条亮黄丝绦垂落在他的手腕上。

是一小埕酒。古法酿装，封纸吻住埕身，黄绦缠住纸口。

香气放肆地溢出来，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冽而烈，清且艳。

乐矫轻吸了一口气，这酒香，好似裹挟了金刃轻雪，穿透风烟，那么熟悉，萦绕鼻端。

常哲微微挑眉：“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