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 / 2）
宋宗言正看着照片，闻邱突然一扫沉默，偏头看向他：“其实异地恋也没那么可怕。”
话题转的太快。宋宗言疑问地嗯了一声。
闻邱用手丈量了下地球仪，示意他：“南半球跟北半球也不过这么点距离。”
“你换算下单位。”宋宗言提醒。
闻邱不搭理他这话：“宋宗言，所有事都得发生在现在，你干嘛要考虑那么远呢？”
宋宗言无法否认，但是：“那你为什么要隐瞒我呢？”
闻邱转了转椅子，跟他面对面：“你生气吗？我不告诉你志愿的事。”
“你说呢？”
“那我还隐瞒了一件事，更久。”
宋宗言皱眉：“什么？”
闻邱一笑：“喜欢你。”
在报考志愿这件事伤，闻邱隐瞒了宋宗言半个月。在喜欢宋宗言这件事上，他隐瞒了成百上千天。
宋宗言一瞬无言。
闻邱紧逼不放：“所以我隐瞒的另一件事，也会令你生气吗？”
“这两件事能同理可证吗？”宋宗言试图掰正他的逻辑。
“为什么不能？”闻邱胡搅蛮缠。
要比牙尖嘴利、强词夺理，宋宗言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可胡搅蛮缠背后，却是他成千上百个不见天日的暗恋。宋宗言想回避他的眼神，但闻邱就那么直直盯着他，那神色明明既不痴狂也不疯癫，可平静之下宋宗言却觉得他恨不得把那颗心掏出来摆在自己面前——血淋淋，即使离开了身体，但只要在他面前，也要拼命跳动的心。
“所以你如果有一点喜欢我，”闻邱倾身过去，轻声说，“就先别考虑那么多。未来会怎样、异地恋是否辛苦……把每一件事都验算出一个正确答案，那就不是恋爱，也不是喜欢了，学霸。”
宋宗言望着他，眼睛如墨。
“好了，我不逼你了，你再想想，再想想。”闻邱看他这个反应不禁失望，又重复一遍，仿佛深怕自己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当场拒绝，“我可以等，但不要现在就拒绝我。也许你想几天，就愿意了。”
他可以等，慢慢等，只要有一线希望。
“我不是同性恋。”宋宗言忽然道。
闻邱疑惑了一瞬。
宋宗言苦笑了下：“你这样为难我，闻邱，我也很困扰，验算到了最终结果不值得我去投入，我还要去做吗？”
“未来无法确定，你又怎么知道……”闻邱想辩驳，“没有百分之一的希望……”
话没说完闻邱先自己主动闭嘴了。他才惊觉自己有多卑鄙，竟要在这么短的时间让宋宗言从直到弯，辜负父母家庭，忍受社会不公的对待，以及一段也许有始无终的异地同性恋。
好似醍醐灌顶，闻邱难得神色慌张起来，他脑子里闪过宋宗言父母亲和的脸，学校里背后嚼自己舌根的学生老师，奶奶去世时握着他的手……所有画面走马观花在眼前闪过。
闻邱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
椅子翘起的那两只脚往后撤，他要把身体移回去，却忽然被人制住胳膊。
“你说的没错，百分之一的希望。”宋宗言拉住他，“我以前不是同性恋，不代表以后不是，也不代表现在不可以是。”
闻邱微微睁大眼睛。
“从理智上说，我确实不应该答应你，”宋宗言一字一句说的清晰，这世界上好似就只剩下他妥协般的语气，“但你要试试看，那就试试看吧。”
闻邱好像傻了：“什么？”
他开口时嘴唇上的伤口十分明显，有几处还有新鲜的血丝，估计没个两三天好不了。宋宗言明白了，验算不是爱情，冲动才是。他冲动地吻上去，是因为什么？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又何必为理智所束缚。
闻邱感到唇上一暖。他近乎屏息，连气也不敢出了。
“不是你想要的吗？”宋宗言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于是放开他，有些无奈，“为什么还这么惊讶？”
“我想要什么？”闻邱问。
宋宗言没说过这类话，因此犹豫了一瞬：“快点来爱你。”
闻邱惊诧，眼睛都瞪大了：“……你知道？”
“你表达出来不是为了让我知道的？”
“不、不是……”闻邱反驳，他希望他知道，“但这么快……”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成百上千个日夜还叫快吗？”宋宗言把他说过的话返回去。
闻邱愣在那儿，好半天连眼睛都没眨。他都不敢相信这是宋宗言说的了，不禁伸手捏了下他的肩膀：“你被谁附身了吗？”
“……”宋宗言说，“没有。”
被回应了。成百上千个日夜的期盼被回应了，他该高兴的，他该笑的。闻邱确实笑了，但掉下来，汹涌的跟河水流淌一般。
宋宗言感觉到手背上湿润了才反应过来，放开他，说：“你……”
他不开口便罢，一开口闻邱竟哭出了声，怎么也忍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其实没多少委屈——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满足的，有什么好委屈。
可他就是哭的停不下来。宋宗言从来没看过他哭，也没见过哪个男生能哭成这样。那眼泪掉的他竟然有些心疼。
闻邱哭了半晌，抽噎着问：“你刚刚说话了吧？说要跟我试试吧？”
“嗯。”
宋宗言看着他期盼又紧张的神色，看着他不可自控的眼泪把睫毛全哭湿了。
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温柔而有力。
闻邱立刻回抱住过去，用力地、紧紧地抓着宋宗言后背的衣服，两只手交握的那瞬间摸到了那串冰凉的佛珠，顿时身体颤抖的愈发厉害。
美梦成真了。
闻邱紧紧攥着那串佛珠，他闭上眼睛，感受胸前宋宗言贴合着自己的身体的温度，牙关紧咬才能堪堪忍住一些哭音。
那天上月终于陷落进了他这片暗淡无光的沼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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