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 / 2)
“嗯?”注意到他的反常,丁若云疑惑地回过头。
他的眼瞳倒映着脚下四散的烛火,像落进了星星。
樊野忽然想到门口楼梯间挂着的那些灯——他中午就到了深市,特地亲手挂上了楼梯间那些灯,就是因为觉得像丁若云的眼睛。
现在,万千星河落入那双眼中,而那双眼在他的眼里。
他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出来。
“因为其实,”樊野举着那跟他本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塑料小人,“还有一个人。”
丁若云一愣,他好像明白了樊野没有说出口的含义,虽然也许有些自作多情。
“你愿意将这个小人插到空缺的地方吗?”樊野问。
丁若云垂下眸子,半晌才道:“我不太明白。”
樊野将手中的塑料小人放到他手心:“我们慢慢说——今天是你生日,先许愿好么?”
丁若云仍然垂着眸子,神色淡淡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因为樊野的暗示,他的心沉了下去,但又无法否认有一部分他说不清的心绪浮了上来。
噼噼啪啪,汽水泡泡似的在心里四处碰撞,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难道他也像丁似羽一样对这个男人抱有非分之想么?丁若云不想承认这一点,可蔓延的骚动让他说不出话来。
就连手心握住那个塑料小樊野的地方都好像变得滚烫。
“原来这个小人是塑料的,”他想,“不是巧克力做的,回家的时候可以带走了。”
“不想许愿的话,就先吃饭,一会儿再来切蛋糕。”樊野看着他的神色,将人拉向帘子,带入另外半边空间——这里仍然没有开灯,烛台靠墙放了两排,餐桌中央也有。
两份牛排已经放在了餐桌上,高脚杯里还有红酒。
樊野将丁若云按在餐桌旁,自己走到另一边坐下,举起高脚杯。
他笑着说:“你不用紧张,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今晚我有很多话跟你说,但你忙了一天,应该累了吧?先吃饭我们再说,好吗?”
丁若云犹豫了一下,举起高脚杯和他碰了一下。
这是基础礼节,在他梳理清楚自己的理智前,本能暂时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下意识地与樊野碰杯,下意识地将酒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醇香带着些许酸味的红酒在唇齿间游动,葡萄的香气冲上鼻腔。
在“不兴师动众”以免“把人吓跑”的大前提下,樊野精心准备了这一顿晚餐,酒是丁若云出生那年的醇酿,桌上的牛排则是从外面刻意请来的西餐厨师做的,除了美味以外,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菜单要适合下酒。
能让丁若云无意识地多喝几杯那就最好。
樊野知道他酒量不错,并不担心他醉,只希望酒精能略微降低一点心理防线,好让之后的谈话顺利些。
不过,他显然是过虑了——丁若云一直沉默着,除了吃东西就是喝酒,不知不觉喝下去将近一瓶。
虽说红酒普遍度数不高,但一瓶并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忽略的量。
“饭都吃完了。”因为紧张,丁若云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你想聊什么?”
“聊聊你。”樊野也放下刀叉,看着丁若云几乎看不出醉意的脸,“这段时间,我意识到一件事,我可能是……”
他话音未落,丁若云截口打断了他:“你不会是想和我说你喜欢上我了吧?樊总,四爷,我们都知道,当初的事情是一场意外。我只是希望你看在豆豆是你亲生儿子的份上能帮忙解决一下孩子的户口和入学问题,并没有想让你负责。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是知道的,撑死不过是沙滩上泥螺——泥里长大的玩意儿,何德何能得您青眼相待?你不必逼着自己喜欢我,我知道我不配,也没那想法。你要是真想做慈善……说实话我弟弟喜欢你。”
樊野:“……”
他脸色几变,丁若云还兀自不怕死地火上浇油:“真的,我弟弟喜欢你都喜欢疯了,你不如考虑考虑他?”
“丁若云!”樊野高声喝道。
丁若云瞪大眼睛,身体倏地坐直了。
“我想好声好气和你谈,非逼我发火是吗?”樊野恨恨地磨了磨牙,走到丁若云身边,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我连烛光晚餐都准备了,你一定要煞风景地提起丁似羽?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我没……”丁若云下意识地反驳,视线飘到墙角。
樊野的手劲意外得大,丁若云的脸动惮不得,被迫和他四目相对,脸和脸中间隔着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就连对方带着酒气的呼吸都能闻见。在这样的压力下,他做不到和樊野对视。
“是,没错,我是喜欢上你了。”樊野慢条斯理地说,“本来,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毕竟当年的事情错在我,我愿意负责,但选择权我会交给你,错了一次,我不想错第二次。你可以不接受,直接告诉我,继续追你或是放弃那是我的事情,可你拿丁似羽出来当挡箭牌,我会以为你在羞辱我。”
“我不是……”
“不是?不是你这么急着撇清,不是你这么妄自菲薄?‘泥螺’——呵,你倒挺会找形容词。”樊野盯着他,“那看上泥螺的我是什么,瞎子吗?”
“不……”丁若云艰难地说,“我说错了,我、我不提他了。”
“你没听过那句话么,‘如果道歉有用,这世上还要警察做什么’,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我收点‘罚款’不过分吧?”
丁若云愣了一下,视线下意识地从墙角收回,看向他:“你要罚多……”
……少。
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口。
丁若云微微睁大了眼,在那近在咫尺的黑色瞳孔中,借着烛火摇曳的光,看见了自己惊讶的倒影。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