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2 / 2）

……喜欢我。向物华没能说出剩下的半句。

他看到宋里倒下了。

时间在他的眼里变得很慢很慢，他迟缓地接受这个消息，像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他看着宋里的眼睫毛不知所措。

宋里还是笑着，朝着他笑着，像五年前初见一样，目光穿过人群，嘴角露着浅浅的梨涡。

“你就是新来的？”宋里有些倨傲地抬着头问他。

他低着头，表情谦和：“是，我是向物华。”

本以为会有些刁难，可宋里只是说：“我喜欢种树。”讨好我要用这个。

然后就笑了，有两个梨涡。

向物华听到有人说：“X死了。”

世界从混乱归于安静，向物华痴痴地笑了：怎么会死了呢？

宋里，那个狡猾的宋里，作为宋里就是一个命硬的滑头，本该死了不知道多少次，更何况他还是X，这次怎么会死了呢？

进来后的第一年，为了尽快爬上集团的中心部分，向物华可谓是用尽了手段。在一次行动中，他逮到机会，刻意中弹护住宋里这个不大不小的头目，事后又尽力表现，终于向上升了升。

在那个有着鲜血和子弹的夜晚，宋里可以躲开那颗子弹的，是向物华自己强行中弹的。向物华知道，宋里肯定看出来了——也看到了他眼里的那种热切，想向上爬的热切。是的，他只是需要一个让人注意到他的机会。

注意到他的憧憬，一个少年人的憧憬。

有了机会，他就会向上爬。

他们有了接触。

他经常看见宋里，宋里也经常看见他。

宋里种了很多棵枇杷树。

向物华学会了做蛋挞。

第三年，向物华成了个小头目，宋里也成了个干部。

他们开始说爱。

他们上床。

他们温柔地接吻。

第四年，他们经历了生死。

他们说起未来。向物华想给他们的枇杷树起个名字。

宋里笑他。

第五年，宋里……死了。

三天前，他们冷战，像初中生一样吵着问对方爱不爱，值不值。

向物华还听到有人说：“X中毒死的。”

啊，对，一定是他在自己酒下了毒。谁也不会想到一直潜在幕后的惜命X会自杀。那个从不露面，只通过一个无法破解的加密程序发布命令的X，会喝了自己下的毒酒。

这真是残忍。对向物华来说，宋里真是残忍。连死的时候也要来给他最后的打击。

命运给了他们一个假的开头，让他们靠在一起，然后尽可能地去伤害对方。最终留下一个人，叫他受尽折磨。

为什么啊。

明明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知道了啊。

为什么呢？

向物华无比真实地感受到脖子上那个吊坠，是宋里给的。他想要记住这种感觉，真实的，安全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失去了什么，就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

向物华已经被带离现场了，他看不到宋里了。

他的宋里，静静地倒在地上，地上凉，这不是木地板。宋里让他不要在房间里光脚走。

他喉咙不舒服，想喝枇杷叶煮雪梨汤。

他想说，他说的每一次我爱你，都不是假的。

他的记忆是残酷的，与宋里相处的每一幕都纤毫毕露。

明明才离开一会儿，他竟然开始想念。

身边有人在激动，有人在欢呼，在庆祝X倒台。他只听见在午夜常常会听到的那一声“晚安”。

尾音微微扬起，有些温柔。

那一双带笑的眼也很温柔。

那个人爱着一个证明他是个傻瓜的人。

那个人睡前喝了夏日美酒，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