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其四（2 / 2）
时而乐声似冰雪消融，她便动作轻柔如拂面春风；时而乐声似战马嘶鸣，她的动作也铿锵有力。</p>
醉里挑灯上，美艳的舞姬像是一把剑，插入看的每一个人心里。</p>
其余几个看台上，就好几个人按着栏杆喝彩，道：“好！”</p>
多是天潢贵胄，身后护卫随从，威风凛凛，却都只为舞台中那抹倩影而来。</p>
“桃枝这孩子啊，自小就很喜欢跳舞。”老夫人喝了口热茶，慢悠悠地道，“一跳，就是这么多年啊。”</p>
她在震耳的奏鸣中问道：“道长，可是看出什么来了？”</p>
老夫人放下茶，左手抚摸过右手上，错综复杂的纹路。</p>
沿着长长的生命线，一路向下。</p>
本来该戛然而止的生命线，在结尾处，延展开红痕，像是被续上了般，绵延到手腕下三寸处。</p>
“您心中应该也有数。”陆北泽声音清冷，在嘈杂的奏乐里，也能听得分明。</p>
老夫人叹气：“是啊，也是该猜到了。就是不知道这孩子这次急急忙忙的，像是在赶什么一样。道长知道为何吗？”</p>
陆南川喝了半壶酒后，就立在陆北泽身后，余光看到那诡异的红痕，惊了一惊。</p>
这……</p>
“敢问老夫人贵寿？”陆南川问道。</p>
“一百有三了。”老夫人摇摇头，道，“一把老骨头咯。”</p>
“南川，你坐下。”陆北泽对陆南川道，又对老夫人道，“两位是收养了她吗？多少年了？”</p>
“三十年了。”一直未说话的老爷插了句嘴，神色带着怀念，“当时我儿子一家意外过世，我们晚年丧子，搬来了这里。有天夜晚下着雨，听到婴儿哭泣，走出去，在树下发现了桃枝。想着也是缘分，就收养了她……原来一晃已经三十年了啊。”</p>
“三十年……”陆北泽抬手，方才他捻在手中的桃花瓣，轻轻落在了桌上，“桃花妖每三十年渡劫一次。”</p>
他想：“三十年前或许就是渡劫失败，才会化为孩童。这次，十有八九会灰飞烟灭。”</p>
陆北泽有些烦躁，不是很想开口解释。</p>
但是方才桃枝也提到了“公平交易”……</p>
的确如此。</p>
早年的生命线，桃枝很有可能就是用钱财去换，换得寿命，给父母续上。</p>
这次之所以邀请十个皇子王孙……</p>
桃枝换的，是气运，而且从每个人身上采集的也不多，不会影响单个人的命数。</p>
妖物肆意篡改凡人命数，是要就地正法的。</p>
……但严格来说，桃枝这并不算肆意篡改，而是公平买卖。</p>
前面用钱。</p>
现来用舞。</p>
他正想着，感到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p>
“又在纠结？”陆南川拇指抚上陆北泽脸，将蹙起的眉间抚平才满意地道，“既然第一条路不妥，第二条路不忍，还有第三条路可走。”</p>
陆南川拉过木椅，反着坐了，手臂叠在椅背上，对老夫人和老爷说道：“你们也猜到你家闺女是桃花妖了吧？”</p>
老夫人迟疑地点头，又道：“道长，我家桃枝纯善，这十几年来，可从来没害过人，还经常拿钱财去救济乞丐……你们该不会要除了她吧？”</p>
“哪能啊。”陆南川笑道，“这小桃妖估计是这次渡劫渡不过去，给你们铺后路呢。不需要我们动手，她活不到天雷之后。”</p>
“她这次……”老夫人惊疑。</p>
陆南川耸肩：“富贵命数啊，替你们换来的。可能怕她走后，你们活不下去吧。”</p>
老夫人嘴唇嗡动，一个字在喉间吞吐半晌，勉强发出音来：“桃枝啊……”</p>
她蓦然想到，那年电闪雷鸣，大雨天里，她撑着伞，颤颤巍巍地将浑身湿透的小女婴抱回家里。</p>
她和老伴窝囊了一辈子，家里穷，她就把唯一剩下的点儿米熬成粥，喂给嚎啕大哭的婴儿吃。</p>
她家桃枝啊，那时候就有一双葡萄似的眼珠子，在烛火下黑亮黑亮的，好看极了。</p>
桌椅被推开的声音。</p>
老夫人抓住老伴的手，踉跄着要跪下，口中喃喃：“求道长、求道长救救桃枝吧……我们两个老不死实在没什么活头了，她还那么年轻啊，她还……”</p>
陆南川指尖扣了扣上了漆的桌面，一股力道将两位老者托起，他们再跪不下去。</p>
陆南川道：“你那闺女，可能比你俩口子加在一起岁数都大。”</p>
“她啊……”老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点笑，“可不就是个小姑娘么？”</p>
什么都不懂，天真烂漫着。</p>
两三岁那会儿，就真的像凡人小孩儿一样，摇着拨浪鼓，喊她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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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生命线这个梗，最近是在韩剧《德鲁纳酒店》里看到的。很喜欢里面经常会表现的父母的舐犊之情=w=。</p>
比较治愈的一部韩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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