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眠其二（2 / 2）

陆北泽并指抵在太阳穴上，止住头晕目眩带来的呕吐感，勉强抬起侧帘看了眼外面。

疏星淡月，北斗高悬。

但前方隐隐有火光。

陆南川似乎是在外面赶着马车，而那马在他手上，相当不老实，胡乱冲撞，弄得马车也颠簸不已。

“……”陆北泽不由得掀开马车前帘，当看清眼前一幕后，额头隐有青筋暴起，“你在干什么？！”

面前，两条吐火的双翼龙，翅膀委委屈屈地合在背上，撒开步子狂奔。

但明显平衡不够，八拐七扭，吐出的火更是烧了一串林木——

他就说前面怎么火光那么大！

陆南川正兴致勃勃地指挥两条双翼龙，闻言扭头笑道：“驾马车啊！”

说着，他放开两条缰绳，那两条龙双翼一振，舒展开几丈长的翅膀，巨大的风声扑面而来，嗖地一下，马车竟被两条双翼龙给带上了天！

龙身和马车，几乎成了一条直线，与广袤的地面垂直。

陆北泽及时扶住门框，才没被砸到车底。

他刚想斥责陆南川，却发现陆南川又转过了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张脸他在铜镜里看过无数次，不同于镜里的面无表情，眼前的脸上带着笑，眼中带着光，眉间是止不住的洒脱意气，仿佛不会被任何事束缚住——

如此鲜活。

陆北泽心头猛地一跳，脑海里零散的片段挣扎着闯出，他神色恍惚了一瞬，仿佛火光，看到了神火蔓延、寸草不生的场景。

似乎还有怒吼和咆哮，但都转瞬即逝。

错觉么？

“怎么样，这马车还不错吧？”陆南川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北泽道，“你哪弄来的龙？在凡间乱来一通，会伤到凡人的。”

陆南川哈哈一笑：“没办法，凡人的车马太慢了，就让手下人送了一两条龙来了。”

更重要的是……他才发现，撕裂虚空对于修为低的人，伤害太大了，不敢再那样带这陆北泽跑。

陆北泽：“……”

他看着金玉装饰的马车，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拿陆南川束手无策。

“这是去哪？”陆北泽淡淡地道。

他其实也有很多疑惑。

二十年之前，最后一次于陆南川大战时，两人还都是不死不休的。

怎么二十年之后一见……

陆南川对自己并无太多杀意？

虽说偶尔也是杀意四射，咬牙切齿到恨不得把自己扒皮抽骨一般，但总得来说，当真是平和。

不过这些，陆北泽也问不出口。

马车上天之后，终于平缓了不少，不再颠簸。

陆南川挑眉，道：“你觉得我们会去哪呢，三清真君？”

陆北泽道：“……别再那么叫我了，担不起这个名号。地满流金，火烧四野，这是东镜吧，来这里干什么？”

只见夜色之下，辽阔的大地上，裂开金色纹路，分支汇集，如老树根须般茂密，纹路里有烈焰熊熊燃烧，高空之上也能感觉到滚滚热浪。

原来看到的火光，不仅仅是这两头龙喷出来的。

陆南川道：“是东镜没错。啧，这火烧得漂亮，颜色也好看。来这里，自然是难得来凡界一趟，来玩玩咯。”

陆北泽越过他，向远处望去，看到天边的一轮弯月。

然后又一言不发地撂下帘子，靠坐在软塌上，闭目打坐。

而陆南川，几乎是在陆北泽刚转身的时候，就沉下了脸，看着自己手上，那是魔界里传递信息的通灵牌，火红透明。

同这两条龙和马车一块被送来的。

他不自觉摩挲通灵牌，紫嫣刻入其中的声音第三次传入他识海中——

“据属下查得的消息，十二年前，三清妖道被正道群攻，锁于堕仙台之上，最近被他寻了时机逃脱，杀了正道不少人，最终灵丹爆裂而亡。”

这次，陆南川终于忍不住，指尖用力，那通灵牌瞬间裂纹遍布，再下一刻，化为齑粉，消散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