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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斧不克(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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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哑巴。”阿刈很坦然。

……那是因为你压根就没开过口。

苏蝉觉得很委屈,他在这人身上经历过的所有微妙的情感似乎都在被现实咬着后脚跟一步步地击垮,改日就算这男孩说自己是月老,苏蝉估计都不会太惊讶。

他展开手里的绡纱,闪烁着细芒的绢帛上线条精密地纵横交错,苏蝉盯着看了许久,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但不管怎么看,上面都只有一个名字。

“参心河。”他喃喃地念出那个名字,错过了阿刈抬眼扫过他的有些惊讶的目光,但那一霎转瞬而逝,一瞬过后,男孩又恢复了原状。

“怎么回事?”苏蝉把卷轴翻来倒去地看了好几遍,就差用手在上面抠一下看看是不是脱线了,然而到最后他也没发现更多有用的信息。“书上没有讲过这样的案例啊……”

“‘丁’级卷轴。”阿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灰,“这已经不是你能力范围内了,你应当知晓越级办事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吧?”

苏蝉想起舍监先前的警告,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可、我……我明明拿的是‘壬’级卷啊,怎么会、怎么会是……”

“难道你连卦纹都认不清么,”阿刈把卷轴的侧面递到苏蝉面前,上面的暗纹在日光下像条银鱼,熠熠闪光,“当初入门不是背了好几个月的天干口诀表吗?”

苏蝉看到中间断开了一截的三行卦文。这是离卦。觉得脑子更糊涂了:“我当然背过了……可是我拿到卷轴的时候上面真的是画的坎卦啊。坎卦是那个——最上面和最下面中间断开一截的符号的对吧?跟这个完全相反,我又怎么会认错——”大弟子伸过来的援手忽然浮上苏蝉的心头,难道是因为那时的混乱拿错了?

苏蝉立刻去够腰间的青铜铃。按理论来说,绢轴会把伐柯人传送至目标方圆一里之内,在靠近目标时,腰间的铜铎会自行铃响,而平日在月老祠里,弟子之间联络也是靠这小小的铃铛传递。他开始摇晃腰上的青铃,试图联络月老祠,然而当那头没有任何回应时,这动作就显得格外傻缺了。

阿刈也陷入了沉默,那双平日里空洞的眼睛似乎挣脱了某种束缚,恢复了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锋芒,快速浏览着绢卷上的信息。

苏蝉看着少年被绡纱反映得几乎透明的脸庞,忽然想起临别时母亲说的话。

“不要太过依赖你的好运。”她摸上他的左脸,“这道疤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不过,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你不要因为遇到糟糕的事就自暴自弃,换个角度来看,说不定就是件好事。”她用双臂紧紧地搂住儿子,苏蝉的鼻尖埋进她的肩窝,母亲的声音在他耳后被风吹冰了的头发里嗡嗡作响,“我最近一直在想……也许是我错了,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觉得呆在鸣禽笼是最好的办法,能让你一直安稳快乐地生活下去,但现在我意识到,这样也许反而害了你,令你失去了你本应得的机会。”注意到苏蝉茫然的神色,玉虫姬捏了捏他的脸颊,”也许在不远的未来,你会感谢今日跨出了这一步。”

苏蝉想着想着,忽然瞧见阿刈的目光紧紧地钉到自己脸上,他感到自己的喉管轻微地震动着,这才发现自己在低声笑,但一旦意识到,他就停不下来,越笑越大声。

“为什么笑?”在好不容易平息那股冲动后,阿刈这么问道。

苏蝉揉了把脸,咧开嘴:“我到月老祠后流的血和眼泪恐怕比我过去快三百年来的都要多,如今遇到这样的事似乎也不算特别奇怪。”他喘了一口气,继续道,“幸好是和你困在一起……若是把我和明昴困一块儿,恐怕不出一炷香就得打起来。”

阿刈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潭水忽然泛起异样的流光,但再看去时,仍旧漆黑如常。

“收起你的青铜铃吧。”阿刈卷起绢纱,注视着远方的山峦,他的声音像是清晨的雾霭缓缓下沉。

“哎?”苏蝉虽然不大明白,还是把铃铛系回了枯黄色的腰带上。“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阿刈面无表情地将卷轴的另一侧凑到他眼前,给他看另一块暗纹,“子午酉卯才是桃花地,这一卷不是结缘,是解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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