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2 / 2)
从繁华的大上海,来到这偏远小山村,卫东觉得很新鲜,也很陌生。他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不知道母亲,父亲过得怎么样,母亲那瘦小身影老是在眼前晃动,卫东从未出过远门,也从未离开过母亲,卫东上面两个姐姐都夭折啦,所以他是家里的独子,是母亲不离视线的宝贝。
母亲常常坐在他身边,默默的注视着他,他放学晚回家一会,母亲都会焦躁不安,会疯一样的找他。如今自己独自生活在小山村里,母亲那孤独的身影,父亲,搓着手,来回走动,和他那花白的头发,在卫东脑海里挥之不去,揪心一样的疼痛。泪水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一场春雨悄然而至,滋润着干渴的土地,毛毛细雨,如银丝,飘飘洒洒,细腻而温柔,
淅淅沥沥的小雨,慢悠悠下,槐花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情就像这灰蒙蒙的天空一样糟糕。她慢慢走到门口,泥泞的大街上,只有孩子们在玩耍,几天没有洗脸的孩子们,被雨水洗的干干静静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煞是可爱。看着嬉戏打闹的孩子们,槐花的心情也随之开朗起来。
一墙之隔的大队院里,住着上海来的年轻人。卫东吹着口琴,沪江在动情的歌唱。
上海的早晨啊阳光明媚,黄浦江上雾气茫茫。跨江大桥气贯长虹,宽阔的马路上人来人往。美丽的姑娘站在江边,孤单身影,多么忧伤,啊,姑娘,我那美丽的姑娘,你可知道我想你,你可知道有一颗心在为你歌唱。
大队院里,挤满了男女老少,他们被两个年轻人感染啦,毛毛细雨,凉凉的春风,丝毫不能影响他们高涨的情绪。
槐花慢慢的走出大大队院,她不喜欢那嘈杂的地方。槐花姐,卫东追了出来。你怎么走啦,不坐一会吗,不拉,乱哄哄的,吵死啦。喔,那我陪你走走吧,嗯,槐花点点头。他们俩一前一后,慢慢的来到村前的小河边。
河水哗啦啦的流着,几只野鸭子在小河里撒野。微风吹佛,细雨茫茫,天地连成一片,卫东脱下大衣,给槐花披上。小心别着凉,嗯,槐花低着头整理大衣,漂亮的脸蛋上泛起红晕,两只手也不知放在那儿,两只眼睛盯着脚尖。
空气中飘来泥土的清香,细雨织网天地一片茫茫,枯黄的芦苇荡一片欢歌,隐隐哟哟,返清的绿色把春的意愿绽放。两个年轻人在河边漫步,清春让他们走在一起,年轻让他们彼此没有距离。一前一后默不作声,那是哪个时代特有的羞涩。天渐渐暗了起来,春天的傍晚还有一丝丝寒冷,回吧,别让你父亲担心,槐花点点头,一丝温暖涌上心头,在哪个贫困的家里,母爱的缺失,让槐花对男人有了过多的依赖。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闪烁的煤油灯,让这个家有些模糊,父亲的病弱,又让这个家摇摇欲坠。父亲蹲在角落里,忽明忽暗的烟火,是这个家仅有的生机,槐花坐在父亲身边,揉着父亲的胸口说,爹,戒烟吧,你这痨病(哮喘)越来越厉害了,别让我担心好吗?嗯,父亲鞠偻着身躯站起来,沧桑的脸上沟壑纵横,花白的头发是那样枯涩。
妮,队长托人来给你提亲啦,长青那孩子长得壮实,老子又是队长,你看行吗?槐花低下头,默不作声,小花褂的大襟被拧成一个节,妮,爹也想让你找个你中意的,可是,爹这个样子,想让你留在村里,唉,没办法啊,爹老啦。爹,这事先放放吧,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我不会离开你的。
槐花很坚决,父亲是她唯一的依靠。槐花的父亲叹了口气,躺在床上。屋里的小广播吱吱啦啦的放着歌曲,公社就是长青藤,社员就是藤上的瓜。在那个年代,提倡婚姻自由,可自由恋爱依然有着无法逾越的障碍。槐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太阳高高升起,队长的喇叭却默不作声。雨后的泥泞,无法生产,社员们有了难得的空闲。
生产队里的一头耕牛已瘫痪多日啦,槐花的父亲虽然精心照料了多日,经兽医确诊,它永远无法站起来了,经村里报请公社批准,予以宰杀,改善社员生活,杀牛就在生产队牛棚进行,大家齐心合力,才把重达千斤的黄牛拖到院里,槐花她爹蹲在老牛身边做最后的告别。
”仔仔“槐花爹对老牛的爱称,仔仔,你走吧,活着也受罪,俺们不是出力宰老牛,往后天一热,蛆蝇满身,你有罪受呢,俺最疼你呢,力大,乖巧,温顺,是队里的头牛,咱们朝夕相处,你就像我的儿子一样,别怪俺们,社员们穷啊,只能吃了你,委屈你啦,仔仔。
牛通人性啊,豆大的泪珠,从老牛圆圆的眼睛里流出,社员们唏嘘不止,槐花爹更是泪流满面。他用手巾蒙住了老牛的双眼,对队长说,你要一刀杀死它,不准用第二刀,否则我就打你,队长说,大叔,你不是难为俺吗,这么大个,两刀也杀不死啊,我不管,你照办,槐花爹很坚决。队长范难了,民兵连长出主意说,好办,捏住老牛的鼻孔,用水呛死他,队长照办啦,民兵连长又来了一刀,这才宰了老牛。1
牛肉家家有份,没有厚此薄彼,卫东他们分得的牛肉,就送到槐花家里一块煮啦,中午吃饭的时候,全村家家牛肉飘香,大街上也不见了玩耍的孩子,男人们也趁机喝了二两酒,卫东盛了一碗牛肉,端在槐花爹面前,大叔吃牛肉喽,槐花爹说,你们分着吃吧,这牛从小就是我拉扯大的,怎么能吃得下。一头牛解了全村社员的馋。
天逐渐暖和起来,洋槐花开了,在这个布满石头的小山村,最适合杨槐树成长,所以家家门前院后都是郁郁葱葱的洋槐树。洋槐树开的花,像绵羊尾巴,一串一串的,洋槐树树冠很大,花开的又非常稠密,乳白色的花蕾拥抱在一起,像一把白色的大伞撑在空中。洋槐花香味十分淡雅,洋槐花爆鸡蛋,洋槐花馅饼,在那时是农家的美食。
天刚蒙蒙亮槐花就来采摘洋槐花,正在吊嗓子的卫东跑过来帮忙,槐花姐,谁给你起的名字啊,我爹啊,嗯,大叔给你起的名字真好,就像这洋槐花,高雅素净。去,就你嘴贫,老百姓给孩子起名,就地取材,槐花,桂花,小狗,小猫,不像你们城里人,什么卫东,卫青,卫国。
哎,卫东,刚才米吗米吗的,你嚎什么?姐,那不是嚎,是练声,练习唱歌。有时间,我教你练声。哈,我才不学那个,给哭丧的差不多。姐,我告诉你,想唱好歌曲,必须练声,。嗯,那个我不懂,你就给姐唱一个呗。
好,卫东给姐唱一个,我自己,作词,作曲的山歌。春天的风哎,从远方来。淡淡的槐花啊,你为谁开。采一串串槐花哎,妹啊,你把眼睛闭起来。我给你做一个花环环,把你的心我的心连起来。春天的风哎,你从远方来。掠过高山,拂过大河,不停留。飘啊,飘啊,这一片片山窝窝,是否留下我的爱。
队长的喇叭总是那么准时,日出一竿的时候,社员们三三两两汇集到大队院里。记工员清点了人数,春困秋乏,无精打采的社员们,少了往日的话语,懒洋洋的,东倒西歪。奶奶的,这牛肉白吃了,队长骂骂咧咧,这要叫公社领导看见了,非骂个狗血喷头不可,一群俘虏兵。
狗日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小子带工无方,怨不得别人。老队长不肖的瞪了队长一眼,队长心虚啊,知道自己是沾了当妇女主任老婆的光,才当了这个队长。所以就没有反驳。血气方刚的长青立即跳了起来,指着老队长的鼻子吼起来,二大爷就你行,当队长到时候就知道搞女人。□□妈,你妈不搞男人当破鞋,能当妇女主任吗,你爹能当队长吗?眼看就要打起来啦,大伙赶忙把他们拉开。长清带着一肚子的怒火干活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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