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2 / 2）

小六走在街上，才不过几步，又折了回去，问:“小二，你们这可有驴子？”

店小二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得儿客官，有嘞。”

“多少钱？”

“十五文一天。”

“成儿，找楼上那个帅小伙要钱。”

小六便牵着小毛驴走了，走了会儿瞧见街头上有人卖草帽草蚱蜢，好奇，蹲了过去，买了个草蚱蜢，摆弄了会儿在里面挑出了根稻草就把它送给了在街道上玩耍的孩童。至于那根稻草她则是选择叼在嘴里，感觉自己倍儿帅的小六骑着她那小破驴大摇大摆的往扬州最棒的南馆走去。

驴是老驴，走得不快但也不慢，噹儿哒嘀铛的走，配上那红衣草帽的姑娘，也算得上扬州一怪了。虽说奇但也没有人上去劝阻。

诶，为何要去劝阻？我也不晓得。

不远处有间客栈，三层高。第三层第二间的窗户被一个女子推开，她像往常一样托腮瞧路上的行人，是无趣，可这也无可奈何啊。

三点一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过今天好像来了个有趣的人，姑娘嘴角上扬。可不是，骑着头老驴去南馆，也不知道里头的“公子哥”会怎么想。

“徐尧，那姑娘好像是去嫖你的诶。”

屋子里可不止姑娘一人，还有位公子。

公子茗茶，没立刻回姑娘的话，享受着茶香，细饮慢品，悠哉。

这人可真漂亮。瞧那眼睛鼻子嘴巴，拼在一起，黄金比例，真叫人感到舒服，再加上他品茶时的那姿态，得儿，就用公子如玉形容他吧。

如玉公子呼出了口气，眯着眼享受的样子就像是冬日晒太阳的猫儿，慢悠悠的，软绵绵的。

他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去。

“诶，你那么快走干啥啊。”姑娘问道。

徐尧懒洋洋地说道：“接客。”

姑娘倚在窗边，浅笑：“那你可得小心点喏。”

扬州城北处，有处桃林，又正逢三月，正是江南好风景。

而南馆所在之地就是这桃林中央。据知情人士透露，这南馆馆主之所以选择在此营生为的是等一位佳人。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位佳人呢？

说是馆主年少时于清明时节在桃林处赏花，瞧见了位佳人，就因为那惊鸿一瞥，就彻底刻在馆主的骨子里了，好色，人之常情也。不过馆主那时毕竟还不过是位少年，害羞，不敢去搭讪，就悄悄咪咪的，傻不拉几的天天到这桃林处寻求与佳人偶遇的机会。就这样啊，日复一日，待到桃花谢了佳人依旧还没有来。馆主心灰意冷，在此写下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每年桃花开时都会来此赏花，待到花落再离去。

此去经年，便在此地建了座美人城。

小六骑着老毛驴，听着旅人谈这美人城馆主的风流往事。哦，忘了说，这美人城名叫天香楼，当改口叫楼主。天香楼取闻香识美人之意，纳尽天下美人。

“吁——”

她下驴，拍了拍驴屁股，把斗笠挂在驴头上，牵着它便步入了天香楼。

天香楼的小厮也是见怪不怪，这走南闯北来的客人多得是。只管接着小六的栓绳，牵着那头老驴到马厮处。招呼着小六：“客官可是头回来这天香楼？”

“这客套话莫要再多说，倒不如说说你家的美人。”

小厮笑道：“客官莫心急，咱这儿啥美人都有，保管您满意。”

小六笑问：“当真？”

“比珍珠还真。”小厮回。

小六瞧着这遍地的桃花，不禁感慨道：“我走南闯北那么久桃林见过不少，可你家桃林与其他相比却好似有大不同之处啊。”她倒是眼尖，这桃林的布局不像是平常人所能布置的。

“客官要是喜欢不如小的给您安排？”

小六笑问：“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句瞧着倒像是询问，可语调却是陈述。

这厮哪是听不出来，回道：“哪的话，咱天香楼文人墨客倒也有不少，楼主便设了一地为的是赏。”

小六挑眉。

“赏的是风花雪月，天地山河共美人。”

一听这话小六停下步伐，按着眼前的桃枝问：“谁是风，谁是花，谁是雪，谁是月？”

答：“姑娘白日里不正吹着风，看着花开花落。”

又问：“天地山河何在，美人何在？”

又答：“一切皆在天香楼中，客人进去不就晓得了？”

小六手尖掠过桃花，再放下：“你有这才华怎窝在这勾栏里做个下人，不到外面扬名立万？”

那人笑答：“不过是耳目渲染罢了，哪称得上是才华。”

“那句『赏的是风花雪月，天地山河共美人』倒不错。”她说。

“这是我们阁主说过的。”

“喔，你们阁主不错哦。”

“那是，那是，我们阁主啊，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她表面上冷漠地听着这奴仆吹彩虹屁实际上心底笑得花都开了。

这扬州天香楼其实是她某位故人的产业。表面上的做皮肉生意实际上却是有名的江湖探子，知晓天下事，就连皇宫内阁的一些皇家密辛都知道。人总是要倾诉的，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在哪，世界上没有完全封闭的嘴巴。天香楼也收购消息再将其倒卖出去，只不过知道天香楼这个副业的人屈指可数。

要么是有权，不然就是有财。

至于小六，她有的，是交情。

可以说这位天香楼楼主是她的青梅竹马之一，兼同窗。至于那句『赏的是风花雪月，天地山河共美人』其实是出自小六之口。

风花雪月可以说是景物也可以说是人。

景的话就是月下风吹花似雪，物的话则是当初的四大公子：江淮，苏乾，崔护，林晔。而美人则是方家现任家族方有匪，长得一副雌雄模辩的模样，他的妹妹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闺名叫方有姝，若是这俩人遇到一块就跟照镜子似的。

就同窗时，方有匪善文，方有姝善武；哥哥精通符箓，妹妹精通刀剑。院里的规矩是文武双全。偏科很多人都有，而方家兄妹经常借着相貌这优势互相为对方替考。

这也是往事了。

她来此的目的可并不单单是探望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