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2 / 2)
只是与此同时,她或许,可以和身边这个始终不离不弃的少年,重新的认识一下。
另一边,宋遇和简也坐上了车,他们顺一段路,就一起了。
当然,宋遇是有话问她,又不好意思当着江照的面。
而少年问的,自然是江照这大半夜里的情况。
简是个直接的人,没有怎么藏着掩着,实话实说,包括江照治疗时的痛苦,对宋遇和家人的想念,收养的橘猫,甚至是她的心愿。
1.和宋遇一起旅行,2.出一本绘本,3.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唯独没说顾斯寒带她出去散心,按着她心愿的事。
简无论如何都想尽可能保护着所有人,不想让这件事影响江照和宋遇之间,即便是说,也应该是江照自己告诉宋遇,她一个外人多什么嘴。
何况这本来也不是江照愿意的,顾斯寒说一不二,有时候根本不容人拒绝,也是为了他,简没有跟宋遇说,免得无端引起矛盾。
何况顾斯寒从血缘上还是阿照的表哥,以后难免低头不见抬头见。简想,她话是多了点,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反倒是少年听了以后,重点全偏到江照治疗时的痛苦上了,他才知道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多少。
从这一点上来说,宋遇和江照其实是同一种人,都习惯报喜不报忧,从不把痛苦夸大,而是悄悄忍耐着。坚强,却又让人心疼。
简看着少年的手慢慢握成了拳,越攥越紧,只好宽慰道:“阿照远比你我想象的坚强,她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宋遇点点头,忽然郑重道:“多谢你。”
多谢你为阿照治疗。
多谢你这半年陪着她。
“客气。”简轻轻一笑:“我的荣幸。”
她也很喜欢阿照啊,甚至还梦想做人家的表嫂呢。
简根本不知道,顾斯寒悄悄派着跟踪的人正在跟他家Boss汇报:
“对,简小姐是和宋遇坐了一辆车回家。”黑衣人看着远去的车辆,等那边挂断电话。
书房内,少年的心情不太好。
他回想起今天,老韩也放假回家了,只是顾斯寒孤零零一个人。还有轮流替班的保镖。
保镖早就练就了“零存在感”这一技能,顾斯寒发现偌大的公寓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却不能厚着脸皮去江照家过年,哪怕只是看看。
就当满足她第三个愿望好了。
她想去的地方,哪怕不是跟自己一起,也算去过了。
她想出的绘本,直接开成了画展,被更多人知道,也算完成了。
而今,她最后一个心愿,他就不去打扰了。
只是少年的心,那样空洞,空洞到连发泄都没了力气。
顾斯寒从来都是事事掌握在自己手心的人,他没有输过,也无法忍受自己输了。
哪怕是命运,他也不想服输。少年忽然笑了,仍旧清清冷冷的,笑意不达眼底。
为什么不高兴呢?
是因为一个人过这本该十分热闹的日子?还是因为江照,又或者是因为简呢?
因为她和宋遇走近?
顾斯寒已经分不清了。
他只知道,他不喜欢宋遇,在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后,这种不喜欢达到了极点,但这并不妨碍他未来可能还是会跟他做生意。
从小父亲顾帅就告诉自己,商人的喜好和利益是分开的。
顾斯寒太早明白这个道理,太早自律,也太早得到一切。
这同样是少年不能轻易忍受失败的原因,他一路走来,凭着天分和些许运气,顺风顺水,比之顾帅差一点的,就是历经失败后的沉淀。
总有一天,他需要真实地面对这一点,面对失败,才能彻底地成为下一任,合格的顾家家主。
他需要认识到,哪怕再如何拥有运筹帷幄的能力,人在这个宇宙间,也要顺应天命,借用时势。
承认命运,接受命运,并尽可能改变命运为自己所用,才是这个少年真正的成长。
只是很可惜,他还太年轻,年轻到必须经历一些坎坷。
一个人静静想了很久,而后,少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昏暗无光的房间里,他打了一通电话,是打给M国顶尖的心理催眠专家。
顾帅把这个人介绍给儿子,原本是想让他有空多关注关注自己的心理健康,避免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心理扭曲和抑郁。
但顾斯寒显然不是想让专家做这件事,如今的少年已经陷进了死胡同里,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心理疾病。
就像大部分的抑郁症患者,也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反常是因为抑郁。
他曾和闻轻舟说,说闻轻舟看暮色——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如今这句话,也同样适合少年,他的放不下,执念,也是因为困在个人的小格局里。
一旦跳出对自己的格局限制,顾斯寒就会发现:豁然开朗,海阔天空。
而曾经的自己,是个傻B。
但很显然,谁都逃不开历史的规律,顾斯寒也不例外,他只有真的犯了错,才会清醒。
只是希望清醒的时候,那个一直等他的人还在。
少年放下电话,已经把计划交代好了,甚至第二天一大早就联系了医院那边。
只需等江照的手术开始。
·
三天后。
是简和顾斯寒约定的时间,也是她那天信誓旦旦立下军令状争来的结果。
在M国市中心医院,也就是简平常工作的地方,由她亲自操刀,进行颅内手术,修复江照被损伤的语言中枢部分。
经过了前期的治疗和准备,所有外因都已改善,一旦修复后,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很快就可以重新说话了。
简又紧张又高兴。
不过为了保持好自己的状态,她强迫自己调整好心理。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而就在简这边有条不紊准备着的同时,国内的故人也如约赶来。
手术的那一天早上,叶晚和叶修竹一直陪着江照,叶蘅也在,闻清殊当然少不了。
宋遇更是把自己贴身带了多年的玉佛从颈间取下,塞到了那小女孩子的手心里,他说:“大师开过光的,如果不管用,我就把灵隐寺拆了。”
江照微笑,让他放心。
快九点的时候,连顾斯寒都到了,只是身边跟着稍微和以往不同,显得有些羸弱的保镖。
简的心思全在手术准备上,也没有太注意,她看了看时间,正要联系那位故人时,身后正好走来一对年轻的男女。
“学姐,我们到了。”安子箬依偎在宋子臣身边,挥了挥手。
宋遇看见他们时,心忽然就慢慢安定下来,尤其是小叔叔把安子箬带了过来。
她曾经作为交换生来M国学习过一段时间,所以才会称简为学姐。
也是这一段时光,两个女孩子配合默契,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如果是简主刀,有安子箬打下手的话,那会稳妥的多。
比起不认识的人,她无疑让宋遇更加的安心。
少年强压下紧张,却不知道自己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在江照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在手术室门顶上的灯亮起来的那一刻,宋遇的心,就开始被凌-迟。
他背靠着墙壁,呼吸微乱。
宋子臣见状走到少年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阿遇,先喝口水,别太担心。”
他点点头,接过了水,却怎么也喝不下,江照还在手术台上,他没有心思做其他任何事情。
宋子臣理解,只能试图转移少年的注意力。
他淡声说:“阿遇,你知道嫂子她是怎么想的吗?”
来之前,宋子臣在宋家特意和宋铭夏子清夫妇聊了聊,借着过年这样难得聚在一起的时间,大家把话说清楚。
果然,哥哥宋铭是知道夏子清和顾斯寒交易,把江照送到国外来的事情的,也知道夏子清要求顾斯寒屏蔽江照和国内的联系。
她想以这样的方式,让宋遇彻底安下心来,忘记那个人。
宋子臣没办法评判对错,立场不同,都能够被理解,这也只是一个母亲的苦心,只是夏子清犯了和顾斯寒一样的毛病:自以为是对人好。
宋子臣说:“哥,嫂子,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阿遇和你们不亲近,仅仅是因为忙吗?”
不是,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坐下来好好沟通过,从来没有问一问那个少年,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阿遇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宋子臣劝慰夏子清,对方也难得听进去了几句,态度缓和了许多,她说:
“我不是要刻意阻止阿遇,只是因为那个女孩子,真的,只要她不是哑巴,我都能勉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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