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黄尘白羽(八)(2 / 2)
时值初冬之时,西南之境虽不下雪,但山林之中已是树草皆枯遍地秃枝,静谧之间马蹄跃踏而上声响自是清亮非常,那报信飞骑虽是全神专注地纵马飞驰,却在听到那身后隐隐传来的马蹄声时全身一凛。
那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匹黑骑遥遥疾驰而来,鞍上人一身玄色劲装,单手执缰,另一手避在一侧看不出所握何物,却在那飞驰之间偶然瞥见一抹幽暗蓝光,当下心头一骇,瞬时便知来人不论是何来路,这方架势,断然便是要取自己性命。
曲苏城强敌压境,高申派往国都送信的人自然不是凡辈,此人乃是高申手下一名副将,内外家功夫俱是过硬,跟在主将身边七年之久大小仗也打过几场,自是应变得当且忠心不二,此时他只回头瞧过白奉那一眼,便即立刻矮身加快策马,一边刷得一声自腰间抽出佩刀握在右手。
白奉扬鞭拍马紧追其后,见那人蓦地抽刀在手,眼角微微一眯,手腕一扬短钺锋刃精光暴涨随即应声出手,直取那人颈后。那人虽是纵马狂驰,心神半分不敢放松地防备着身后白奉,猛地听得背后劲风呼啸,回首一看便见那短钺直向自己削来,连忙矮身往前一扑避了过去,方刚自胸口吐出一口浊气,眼角瞥见前方幽蓝微光一顿,那短钺竟生生在前方数丈之外一住,又猛然回旋而来,不偏不倚地仍旧削向自己喉口!
那人心下一惊,本能便要挥刀去挡,却倏地发觉那短钺刃口处随劲风呼啸而来的幽暗蓝光,顿时明白这兵器乃不世出的利刃,自己那刀锋与他一撞,怕是立刻便会断作数截,当下只得咬牙向后一倒,再次避过旋来的短钺。
这一扑一倒前后两下,身下的坐骑受之牵引,自然而然便立刻放慢了步子,饶是他正身回来时立刻催马疾驰,到底又被白奉逼近了数丈,那人心中微骇,深知这回旋短钺与弓箭不同,近身之后更是要命,而只这一手回旋招往的功夫已可知这追来之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若再给他迫近下去,必是死路一条。
一思及此,那人心下一横,抄手带过马缰,猛然跃开方才那延伸入山的小道,一人一骑一路飞驰直直钻进了一旁幽深树林之中。
白奉见他转进树林,眉心顿时一紧。那人倒也厉害,一着发现白奉这短钺锋锐异常且自可回旋,当下便拐进这深林之中,林中树草茂密枝干繁多,最不适宜便是这般回旋兵器,况且,那人生于此地想来对这连麓山颇是熟悉,他白奉临行之前尉迟舒虽然交代过路线,但这山间密林之中却是无路可循,若是短时之内取不了此人性命,待他在那林中三转五绕之后,怕是终要给他逃脱了。
那人见白奉追进林中,果然俯低身子带马向那树木愈见繁密之处疾驰,林间矮木灌草丛生,马匹深驰其中不免要调转蹦跃避开树桩木丛,白奉对地势极不熟悉,跟着那人几个绕转之下立时便拉开了距离。
白奉眉尾淡淡一挑。
那人听着白奉坐骑马蹄之声渐远,心中渐自得意起来,一边执缰纵马,一边反手将佩刀还入鞘中专心地策马疾驰,熟料方刚驰出数丈,猛地眉心一跳,蓦地觉出不对来。
后首追赶的马蹄声不知何时已是全听不见,就算白奉绕进深林后再是不熟道路,也绝无立刻便放弃追击的道理,难不成他绕到这林子尽头之处守株待兔?可以他外地之人来看,又怎会知晓别条通路?心中疑问之下连忙回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立刻便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白奉不知何时早已弃了马匹,翻身跃上了枝头,那林间老树林立枝叶长阔,他就着一身高绝轻功在那枝杈之间借力攀越飞纵,那枝杈连绵不绝且根深力稳,远比在树下绕弯要快得多,几个起掠之下竟然已追至距他七八丈之处!
那人这一下端的是骇得厉害,只得低头咬牙不停催马狂驰,白奉却极是耐心地纵跃飞掠不断迫近,那人亦知白奉心中所想,此刻立时便转了方向,尽向宽阔之地疾驰,只要白奉失了可攀越借力的树丛,他如今没了坐骑定然再也追赶不上。
白奉身形不慢,眼见前路枝杈愈少,前方十丈之距便是一片敞阔草地,白奉足下发力一点,立时便跃了开去,绕往右侧一株古树,手上再是一攀指尖一按,旋身跃上了东北侧另一棵古树,如此重复数次,已然掠到了那草地侧面的一棵大树上。
那人猛一抬头只见白奉竟是已在右侧前方树顶,而前面绵延的草场之后数十长之距都再无树木,而白奉所在那棵古树亦是参天之木白奉绝无可能赤手空拳一跃而下,只消自己闯过此地往后便再无追击,想通此节那人精神一振,猛地一夹马腹疾冲而去。
几乎同一时,白奉挂在树顶的右手一松,随即手上短钺一转,以背面护手之处抵住树干,那短钺背侧不若锋刃处锐利,磨嵌在树干之上正好阻了些许身子下坠力道,白奉便一路借着此力顺着枝干疾速滑下,那人见状大骇更是带马怒驰急冲,赶在白奉落地之时前蹄一跃就欲飞掠冲出,白奉落地之后冲力未减只得窝身一翻横着滚出数丈,眼看那骑便要越过自己冲进草场,电光火石间白奉短钺扬手一抛,半道中那坐骑一声痛嘶,锋锐的钺刃划过马腹,那马顿时失去控制向前怒冲数步,晃然应声而倒,白奉连忙滚身而起,几个纵跃掠到那人身后,在他正欲拔刀的腕上发掌一拍,同时手腕一抹,翻手将他那刀抽了出来,旋身看也不看反手在背后利落一抹,那人顿时一声惨呼,鲜血崩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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