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似此星辰(十一)(2 / 2)
“我来罢,你又不懂。”秋纷皱了皱眉,伸手便要去接那小锄头,却被封棘一把拦住,一只宽厚的手握了上来。
掌心触到掌心,疏离了整整七年的温热,依然冷不防畅行无阻地,烫到了心尖。
秋纷眼中有些微澜。
从前这个人,就是这么冷冷硬硬的,总做些蹩脚的拙事讨好着自己。
封棘似乎也被自己这么妄动的举动愕到,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半晌,才喃喃地道:“还是狐裘暖身,你看,你的手都不凉了。”
秋纷这才如梦初醒,轻轻抽开了手,撇过头平复了一会儿,才道:“……栽到东侧的金花茶边上罢。”
封棘面色未动,视线从两人分开的手移向秋纷撇开的侧脸,目光温缓地在那如精雕般的脖颈线条上流连了片瞬,便听话地走到一边,撩起锦袍下摆蹲下-身,用那小锄开始刨除杂草。
秋纷就这么远远看着他除草、挖坑、埋种、掩土,一双水眸中眼波微动,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看几株匙叶草都栽得差不多了,秋纷这才回过了神,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正想转身离开,忽的似乎想起什么事,踏出半步的脚又收了回来,回身向封棘道:“班渡去哪里了?”
“班渡?”封棘站起身,拍了拍下摆和手上沾到的土,道:“你找他作甚?”
“呵,我何必找他,”秋纷轻轻哼了一声,挑眉道:“明明是你家班大人,隔三差五地便来找我卜星象、请吉凶,当我是算命先生似的,结果前两天方刚说近日星象有异自己参研不透,约了我上祝星台'指点一二,自己却久不现身,还当真让我有点失落。王爷,你府上的这位祭酒大人,攻心游说很是剑走偏锋呵。”
封棘本来也习惯了秋纷对他安排到身边的人冷嘲热讽,但此时听了,眼角却是微微一跳,眉心的那道褶痕慢慢加深,回过身,慢慢地踱步靠近秋纷,一边道:“井林州耿孝的旧属赵化,联合葳阳郡天仪门的门主容越奇袭了忠玉城,又不知在何处屯了好几万的兵马,还偷袭了禹渚城,让曾璋的守城军折了一半……”封棘走到秋纷面前,顿住步子,盯着他的眸子半晌,才道:“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守将,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还懂得分兵,还知道声东击西,呵,这乱世果真群雄并起,实在是叫我大开眼界。”
“封棘,你要是怀疑我,尽可再添人手到我这里盯着,别跟我阴阳怪气。”秋纷毫不客气地与他对视,道:“没错,一个赵化的确不能有这等能耐,但你要清楚,我有可能安排暗翎与他私下接触,但我有本事给他几万大军么?从哪里来?耀阳么?俞颂还在闵孜跟厉熵打得不可开交,我担心都来不及,我舍得调走他几万人去管井林州?”
他不提俞颂还好,猛然一说起俞颂,还加上这什么“担心”、“不舍”,几句话直如刀俎剐心,封棘双唇紧绷,掩在衣袖下的双拳青筋暴起,脸色顿时黑沉了下来。
秋纷一看他脸色变了,脾气登时也上来了,一对水眸眼色骤冷,讥讽道:“怎么,只许你跟我说俞颂,却不许我提他?你不是很喜欢跟他比么?说什么‘如今我和俞颂之间只有一事可论就是你’,那你还在乎什么井林州?争哪门子的天下之主?”
“秋,”封棘眼角慢慢收紧,眉心的蹙痕越来越深,森冷道:“你这是存心要惹怒我。”
“惹怒你?你有什么资格怒?”秋纷上前几步迫近封棘,一双水眸眼色锋利地瞪住他,道:“五年前你执意要与南宫一门结亲,你在乎过我会不会恼?合该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封棘,你早该想到,早晚会有这一日,你就站在这儿,十倍百倍地尝尝看,你当初铁了心要娶南宫琼的时候,我是怎么痛到死了这条心的!”
此话一出,封棘紧绷的神情忽然松动,双目之间极其难得的,现出了一丝淡到几乎察觉不出的错愕。
惶然之间冲口而出的气话,却意外地直指一颗曾经确确实实动过情的真心,秋纷猛然住口,狠狠地偏过头咬紧后牙,后悔于这句已然收不回的话,下唇却不受控制地有些微颤。
“是很痛……”封棘慢慢靠近前来,“何止十倍百倍,简直千刀万剐,痛到噬心啮骨……但对你这条心,我还没死。”
秋纷猛然回头,腰间忽的被一只手臂绕过,骨节分明的手指稳准而轻柔地按住了肌肉与脊骨缝隙连接的一节,身子被轻飘飘地一带,温热的唇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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