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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久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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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戎、卫遣都是男儿, 没什么“不方便观看”的。

周戎在里面治疗,卫遣就捧着一册书,魂不守舍的枯坐在房间里面等着带过来的老大夫为周戎医治。

血水一盆接一盆的端出去,床榻上本就只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周戎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卫遣终于忍受不住这股窒息的感受, 丢下手中的书本冲到院子里仍有冷风吹透他单薄的衣衫。

他咬着牙根,对着墙狠狠踢了几脚之后, 蜷缩着发疼的脚趾头一瘸一拐的走回去, 重新坐下。

周戎身上伤痕无数, 气息微弱,不可重用安神镇痛的药物,生怕他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死了;于是,除了回阳救逆、大补元气的药物之外,周戎一丁点止痛的药品都没碰到,所有外伤全是用烈酒狠狠清洗几遍之后直接裹了效果最出众的外伤药物。

换句话说, 在处理伤口的时候, 无论是剜去腐肉,还是用烙铁烫伤口, 防止伤口再一次腐烂, 周戎全是硬挺过去的。

卫遣听着周戎疼昏过去, 有惨叫着惊醒、再被疼得昏死过去,一时间竟然不合时宜的想, “惨叫着证明还活着”。

老大夫处理好周戎的伤口后, 总算有功夫擦去累出的汗水。

他走到卫遣面前, 毫无把握的说:“老夫只能尽人事,至于周郎君能不能保住这条命,就要看阎王爷收不收他啦。”

“多谢。”

“唉,无妨,本事老夫分内之事。”大夫客气过这一句之后,确定卫遣不是那种大夫救不活病人就喊打喊杀的恶徒,总算松了一口气,颇为忐忑的说,“卫县令,还有一事……老夫需得事前与你分说清楚。”

“您请讲。”

“周郎君便是这一回能够保住性命,他腿脚上受伤太多,也不能再行武事了。”老大夫说完这句又去观察卫遣的表情,谨慎的补充,“不光是不能习武打仗,便是如辽东现在这等严寒天气也受不住了。周郎君日后最好在温暖干燥的地点常驻。”

卫遣心里早有准备,听到老大夫的话非但没生气,反而惊喜不已的追问,“依您的意思,他还能站起来自己走路?”

老大夫懵了一会,反应过来卫遣是真心实意高兴的,彻底放下心,给了准话,“周郎君伤势严重,全身一共留下一百三十二道刀枪伤,却没伤到筋脉骨骼。周郎君身上最严重的两道伤口,一道穿腹而过,一道割去了小腿上的肌肉,都已经溃烂。他最大的问题是,拖得太久没能好好处理伤口。只要能够熬过这一回,周郎君想要自己行走不成问题,不会坡脚,只是没办法快跑罢了。”

“太好了!”卫遣真心实意的又给老大夫致谢几回,说了一大堆好话后,终于脱力般的坐回床前。

县衙里伺候的小厮都是卫遣从家里带来的家生子,差不多人人都知道周戎的另一层身份是卫家未来的女婿,听到周戎以后只是身体虚弱一些,但手脚俱在、不影响日常活动,不约而同送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别人不知道,但他们心里有数得很,周郎君与自家公子相反,从小身体强健,他肯定能够熬过这一回劫难的。

周戎不知道卫家人对自己强大的信心,他在老大夫清理伤口之后不到两个时辰就突然发起高热,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清晨在降温。

卫遣被周戎这一回持续不退的高热吓掉了半条命,陪着折腾到周戎退烧,整个人再也撑不住的,干脆让小厮搬来卧榻,睡在周戎身侧,补补精神。

但厄运似乎还没从周戎身上离去,周戎好不容易退热之后不足两个时辰,他再一次烧了起来;这一回,足足烧到后半夜去,周戎才降温。

高热像一片阴影笼罩在周戎身上,之后的五天,他总要高热两三回,一直到第七日,所有人一起熬得形销骨立后,周戎总算不再发热。

周戎醒来的时候,浑身没有一丁点力气,只有几乎让他再次陷入沉眠的剧烈疼痛。

他能够感受到身下被褥松软温暖,也能闻到空气里幽雅的熏香气息,伤口哪怕疼得让他喘气都觉得费力,也能感受到它们已经被很好的处理过了,可周戎第一反应确实想放声哭嚎。

——他知道,自己在这么干净温暖华贵的房间,而不是普通的军营里,证明把他带回来的人是卫遣,这也意味着当初一同去做诱饵的战友们全都殒命了。

周戎侧过脸,咬住软枕,泪流满面。

痛快的哭过一场,周戎抽抽鼻子,含着哭声叫了一声,“来人。”

刚坐下打个盹儿的小厮听到声音立刻站起来,惊喜的冲上前,一连串的询问,“周郎君现在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喝点水?哎呀,奴婢喜得忘记了,公子让奴婢备下了参汤,说郎君一醒过来立刻给郎君喝几口暖胃呢!”

周戎在熟悉的画面里情不自禁笑起来,哑着嗓子说:“先告诉阿遣吧。”

“是,奴婢知晓了!”小厮欢呼着冲出屋子。

几乎是小厮刚刚冲出去,卫遣就跟着他狂奔回来。他胸膛急促起伏,看到周戎神志清楚的对着自己笑的时候蹦进房间,狠狠把周戎抱进怀里,然后嚎啕大哭。

周戎现在随便动弹一下都疼得厉害,但他还是反抱住卫遣,与他一起品味“劫后余生”的美妙滋味。

卫遣整理好心情后,松开了周戎,扶着他躺到迎枕上,拧眉开始算旧账,不客气的质问,“你去拼命还敢故意瞒着我,全是算计着自己死定了,我回去也不能跟姐姐告状吧!”

周戎一肚子话都被这句威胁敲碎了,顿时怂了,可怜巴巴的小声回答:“四娘聪慧,早该猜到我‘死了’,这么久的时间,她肯定已经接受现实,不会难过那么久的。”

卫遣冷笑着龇牙,冷光在他齿面上摇晃,宛如一柄利刃刺穿了周戎的侥幸,“我愿意来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就是因为姐姐哭着求我来寻你。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姐姐怕是剪了头发去做尼姑了。你要是受得了、也舍得,就去死,不必多想,反正我卫家建得起一座庵堂,养得起姐姐一辈子。”

周戎像只知道自己犯下大错的狗狗,躺在床上垂头丧气的,半天找不出回话。

卫遣和周戎竞相沉默,过了好一阵子,卫遣翻着白眼主动说,“我派人问过守将了,我很感激你的战友最后时候一起把你压在最底下,若非如此,你也要被碎尸万段了。他们都是当地征募的战士,我查过各家在何处,有什么家人。虽然只能送些钱粮牛马,但也尽量多送一些了。他们家里人都还好,只有一户听说当家汉子死了,丢下婆婆和女儿改嫁的。我也派人去把孤儿寡母接回来妥当安置了,你不必操心——他们既然救了你的命,也是我卫家的恩人。”

卫遣处置的已经尽量妥当,饶是周戎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安置办法,他只能点点头。

可这些话说完了,卫遣接下来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周家经过前朝末帝的惨事,给周戎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他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个能够驰骋疆场、平定天下的名将,若是高速周戎他这辈子再也拿不起心爱的长戟骑马飞驰,他如何能够接受呢。

卫遣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决定能够隐瞒几日就隐瞒几日,别在周戎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打击他了。

可两人自小一块长大,周戎万事瞒不过卫遣,卫遣的心思也瞒不过周戎。

哪怕卫遣有心隐瞒,周戎还是立刻从他脸上看出不妥当的地方,直接问,“我四肢是不是都废了?”

“不要胡说!”卫遣语调激烈的反驳。

周戎看他这副表现,面上神情越发笃定,“看来我真的残废了。”

卫遣:“……”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他狠狠瞪了周戎一眼,哼道,“没残废,只是以后再不能骑马弯弓,持剑纵横了。”

惊奇之色笼罩了周戎,他过了好半晌才喜悦的说,“这不就是等于没受伤么!”

这怎么就是没受伤了!你前面二十年的武艺都白学了,你自己心里没一定点数吗?!

卫遣简直想狠狠敲开周戎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浆糊。

周戎对此倒是十分平静,“阎罗殿前走一圈,我还活着都是万幸了,受了那么多伤,手脚俱在还有什么可求的。只是日后要委屈四娘了。”

卫遣忍不住又翻起白眼,懒得已经开始设想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生活的周戎,摇头叹息着从房间离开,去忙战后的杂事。

卫遣以为周戎经历生死,已经能放下一切,把事情看淡了,但当二十多天之后,周戎浑身上下伤口全部愈合,卫遣突然发现县衙里面看到周戎的人了,他每日早出晚归,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卫遣飞快赶工完手里的活,特意空出半天,悄悄跟在周戎身后离开,想要知道周戎这些日子到底都去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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