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念思君即断肠（1 / 1）

楚河坐在马背上，伴随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走进青鸾城，他对这个陌生的城市有莫名的感觉，熟悉又厌恶，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他随着父亲最后停在了城主府前，雕梁画栋中难掩凄凉，这种气息来自这个房子的深处……楚渊源自顾自的下了马，青烨不知道何时握了一卷书站在门廊的尽头。

“楚大人，这两位是？”楚渊源豪气的向青烨拱了拱手“这是犬子。”楚河跳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两个人远远的看着对方，却都下意识紧张了起来。“河儿，烈儿，这位是青鸾城的小少主，你们年纪差的不多想来是能玩到一起去的。”说完看向楚河不经意的眨了眨眼睛，楚河缓缓躬下身子“见过青少主，在下楚河，幸会了。”他的情绪全都藏进了眼睛里。玉昆在识海里却是疯了一样的冲撞着，叫嚣着要出去杀了他。楚河不敢多想，只能选择运功压下这些奇怪的想法，却发现身上行气竟比平时修行要快无数倍。

楚烈也跟着大哥行了一礼，这青鸾城与他的想象属实是差距有些大，一时间对这里失去了兴趣。在加上没有相熟的玩伴只能拽了拽大哥的袖子。楚河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只听青烨同父亲的客套，终于这位少主发出了邀请这两位公子住下，楚渊源直接大手一挥就带去了自己院子周围，最后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青鸾城这边人口比较怪异，行事多小心，若是方便的话，多与小少主接触，那府中两位大人实在是不通人情世故。”两人点头应下了，楚河在这里确实一直坐立难安，他找不到原因，只知道自己心绪不静。

其实不止是楚河心绪难平，青烨一个人躲在书房里难得的砸了一块砚台。周围仆从吓得纷纷噤声，生怕小少主也变得和主人夫人一般喜怒无常，一时间房间里仿佛人气都消散了。“收拾了下去吧……”青烨捂住了额头，他讨厌这种突然失控的情绪，他想山岚，想要去见她……

夜色渐渐浓郁起来，等到一切灯火将歇的时候，楚烈已经睡下了，楚河坐在床边打坐，他不肯放弃这大好的修行机会，这世上比青鸾城的灵气更充沛的地方必然是少之又少，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这样好的地方，竟然一丝精怪的气息都未曾遇到，这事情实在是反常的很。

突然听得外面有咳嗽声，想来是父亲来找自己了，他读懂了今儿父亲神色中对自己的暗示，让他等着，一定是有了什么事情需要只能告诉自己一个人，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也一同跟了来。

楚河出门果然看到父亲魁梧的身影在月亮角门那里只有一个黑影，这周遭太过于安静让人有些不知所措。楚渊源带着楚河在这城主府里飞檐走壁，最后来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这里就是青烨最初的家。也是楚河梦了无数次的地方。“你小心些，我在外面等你。”楚渊源知道这里没有比他武功修为更高的人，所以大刺刺的放楚河一个人自己也放心，其实最真实的原因就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儿子相处，他不知道怎么去当一个好爹，所以他躲到了山岚曾经来过的树上，只在树上盯着楚河的行动，肌肉紧绷着像即将离弦的箭。

楚河在这个小院子里左右转了转，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宅院罢了，或许老久了些，他不免有些失望，打算跳上墙头，从此离去，再也不做这找梦的蠢事，就在这时月亮躲向树梢，一切却又戛然不同，如墨一般的阴影投下来，竟然带给人无尽的寒意，那影子爬上了楚河的后颈，带着哭腔喊着“师父，徒儿知错了”楚河心头一阵绞痛，愕然回首。树下凭空多了一人，楚河的眼睛里带了些许茫然“阿岚……是你么？”

山岚的身影有些虚幻“师父，你来接我了么？”“是，我来接你。”“师父，您走了好久……为什么现在才来……我已经等了你数不清的岁月了。”山岚侧了侧头，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忽然又笑了“师父，徒儿已经等了你几千年了……”“师父你这次不会再走了吧……”“师父这次我可要缠着您不再听话了”“师父你看我的裙子好看么”“师父……”“师父……”山岚无处不在，铺天盖地的压向楚河，楚河软趴趴的要倒，却是一个趔趄又站稳了身形。“来，我带你回家。”

就在这时无限的灵力都好似长了眼睛一般，自己凝气成团成刃纷纷砍向楚河“骗子！千年前你杀我一次难道我还要再被你杀一次么！玉昆大人你只该恨你自己为何要找上门来！你这是欺我千年以来无法变动身形，无法远离本身！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楚河眼睛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银光，周身气息凛冽却又丝毫战意都没有，在这一片煞气中，竟是有莫名的孤独感。“拜你所赐……”所有的灵气都聚成了一把刀，直直捅向楚河。

“杀我无妨，这孩子何辜？”“什么？”“我只是一缕凝结在他身上的残魂，你可看清了，不要杀错了。”山岚笑了笑“杀错？那又何妨？”“我教过你不要迁怒旁人，你只是怨我，那与他何干？”“诡辩！你从未教过我究竟什么是是非对错！你该死！”“阿岚……”山岚神情一软，却不想这时玉昆手捏法诀直直点在了山岚眉心。“不要！”这是来自楚河心中的声音，他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激荡起了层层气浪，青鸾山中更是惊起了无数飞鸟，那人影散了开来，化作了水雾，似夜里的风霜，一点一点却飘向了青鸾山的方向“你活着也是徒增罪孽，不如我来了解了你……”玉昆不知道是在同谁将这句话，又好似自己说的，这话就散进了风里。

在银杏树杈上躺在境和怀里听故事吃果子的山岚却是心口一顿，好似被人捏住了心脏一般，一时间失去了控制，直接从树上掉了下去，境和还没来得及反应。却是一团一团水雾争先恐后而来，钻进山岚的身体，山岚眉间的红印却是越来越清晰，境和只静静的看着，见到这一幕之后她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想来是玉昆没忍住，还是把自己放了出来，曾经属于山岚的魂魄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那就是在玉昆手下再死一次。境和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自己的姐姐将一切都算的如此透彻，却还是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呢……

山岚的身体静静的落在了地上，呼吸均匀好似睡着了一般，只是眼角有一滴泪，缓缓的落在了泥土里。我自天地而生，却因你而亡，玉昆，你说自己究竟有多大的罪过啊……那是她曾经的神……

楚河呆滞在原地，看着散去的水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为何又杀她……”为什么阿岚还要再死一次……难道这千千万万遍折磨自己的东西还要发生无数次么……他明明有感觉，那个叫做阿岚的女孩不会伤害他们，只是想让玉昆真正的原谅她……虽然自己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曾经做过什么，可不至于要她再死一次。玉昆却迟迟不肯再回答。“你从我的识海里，滚出去！滚出去！我不要你！你不是我！我不会杀她！我不会杀人！”

“还要我与你说多少次，这是斩妖，不是杀人……”楚河紧紧闭上了双眼，两颗豆大的泪珠砸了下来，他不懂……“违背天理之存，不可久留于世，本就该人人得而诛之……”骗子，你这些话都是给自己找的借口！玉昆只说自己的根本不听楚河讲的是什么，反而还将自己的功法全都一一翻找出来刻在楚河的记忆里。

“我不要你这些混账东西！”“若有朝一日她要颠覆天地难道你也要洞若观火么！”“她不会！”“不，你不懂……她会……”正因为自己看到了她为自己求医问药时候，哪怕是用人血人肉，一命换一命都没有任何负罪感的时候，他才下定决心要杀了她，现在的自己能束缚她一时……若是日后呢？日后若是他玉昆药石無医，需要天下苍生的性命来换，山岚会这么做么？答案是，她也会。她心智过于懵懂，没有任何责任感，一个心中没有任何是非对错还不被天地所约束的存在，能留么？不能……或许说道最后还是自己的错，若是早些将这对错交给她……会不会……然而这世上没有能让时光回到过去的法术，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杀了她……

楚河不懂，只气急败坏的从院子里走出来，却迎面撞上了手里拿着银杏树叶的青烨，手里的树叶微微发亮，好似呼吸一般……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