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10.

“……我鼻涕掉你衣服上了。”

在卫星说出这句话之前，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

慌慌张张开始找纸巾时，班贺才发现卫星并没有哭，甚至连眼眶都还是干涩的，只有鼻头微微泛红，淌着条鼻涕。

操。

班贺有点儿想打人，在看到卫星床边都快垒成一座小山了的a书和不健康杂志后，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

他于是拿过最上边一本杂志，随手撕了一页，往卫星挂着鼻涕的脸糊了过去。

“——我靠这本是新刊啊！”卫星扯下被班贺拍在脸上的一页杂志，吼道，“我他妈看都还没看完！你怎么说撕就撕啊！”

“我这是为人民服务。”班贺有些嫌弃地盯着自己沾了鼻涕的袖子，“你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孩存这么多a书干嘛？”

“你他妈平常不看啊！”卫星从边上的抽纸盒里抽了张纸，狠狠擤了把鼻涕。

班贺突然就没再接话。

卫星又抽了张纸递给他，“……擦擦吧。”然后蹲下身子，有些委屈地看着那张被撕下来的杂志纸。

这一期有他很喜欢的一个模特的写真特辑，虽然他压根就不记得那模特叫什么名字。

班贺见他这幅样子，觉着有些无奈，于是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边擦袖子边打量起了卫星的房间。

自然是不会大到哪里去的一个小房间，同时还兼做了厨房。

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看着就不厚的被子凌乱地堆放在一边，空出一些用来放衣服的位置，总是能在卫星身上看见的白T恤和牛仔裤并未被叠放整齐，而是略显委屈地蜷在床尾，当然还有几条内裤和几双袜子。

没有衣柜，没有桌椅，甚至没有书包课本等正常中学生房间里该有的东西。

a书垒成了床头柜来用，上头放着盒纸巾和几包烟，一旁的垃圾桶里全是烟头和纸巾团。

班贺皱了皱眉，脑子里几乎是立马就闪过了这家伙叼着根烟，对着随便哪本杂志打飞机的样子。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收看今日，班哥讲大道。

“你还是把外套给脱了吧。”卫星直起身子，朝班贺伸出手。

“你他妈要干嘛！”班贺反应有些过激地往后拉开距离，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卫星床上。脸颊贴在了卫星一条揉成一团的内裤上，也不知道这内裤洗没洗过。

“我给你用水搓搓袖子。”卫星不解地看着他，“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你这内裤洗过没？”班贺脸上有点儿烧得慌，试图转移话题，“你要说没洗我直接一巴掌呼你脸上。”

“没洗的在我身上穿着呢。”卫星笑了笑，“脱衣服啊赶紧的，话忒多。”

班贺脱了外套递给卫星，“搓干净点儿，邋遢蛋子。”

卫星接过后，也把自己的外套扒了下来，丢给班贺，“先穿着吧，屋里头冷。”说完转身朝水池走去了。

班贺盯着手里头卫星的外套，想了想还是穿上了。

这窗子都没看到几个的屋子里头，温度居然低得跟外头有的一拼。

卫星站着的地方似乎是个简易厨房，调料之类的瓶瓶罐罐倒还算齐全，油腻腻的煤气灶子边上有个水池。

这小子平常还会自己开火做饭？

深藏不露啊。

“卫星。”

“哎。”

屋子里多了水流的声音。

班贺看着只穿了薄薄一件长袖T恤的卫星，“你还会做饭啊。”

卫星埋头搓着那件外套的袖口，小臂摆动时拉伸出背脊一块的肌肉线条。

“我发觉你自从知道我名字后，就特喜欢叫我。”他笑了两声，答非所问。

“那你呢？”班贺也就没再揪着话题穷追不舍，“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卫星半晌没回答，只是不停地搓着袖子，屋子里一瞬间又只剩下了水流声跟袖子摩擦声。

班贺扯了扯身上这件卫星外套的领子，指尖还是发凉，于是偏过身子朝一旁的被子上倒了下去。

有股子灰尘味。

他眯起眼睛，深吸了几口气，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班哥。”

卫星的声音隔着被子显得有些模糊，像是梦里传来的。

班贺却依旧被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哎！”

“你今儿怎么老一惊一乍的。”卫星正好回过头来看他，眼睛亮亮的，表情带了些孩子气的戏谑，“名字我就不记得了，就记着你是班颖他哥，应该也姓班。”

“啊。”班贺定了定神，“班贺，祝贺的贺。”

“班贺。”卫星重复了遍，点了点头，“记着了，班贺。”

“卫星。”

“哎，班贺。”

“卫星。”

两个人往死了幼稚，重复了好几轮，不一会儿就笑作了一团。

卫星把搓干净了的袖子甩了甩，递还给班贺，“我这儿没吹风机，你要是嫌弃穿湿的，就继续穿着我这件好了。”

班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回了句，“成。”

屋里没开灯，他俩进来的时候天还大亮着，这会儿已经暗了下来。

班贺掏出手机看了眼，差不多该回去整行李了，不然晚自习就又得迟。

“我回去了，赶晚自习。”他起身，拉上了外套拉链，卫星身上那股子洗衣液的味道便一瞬间扑满了整个鼻腔。

“我送送你。”卫星从团成一团的被子里又抽出件外套，给自己套上，“这地方路乱，挺难绕出去的。”

班贺应了声，便跟在卫星后头出了门。

卫星把班贺一路送到车站，看他上了车后才转身往回走了。

班贺整了行李，走出家门快大半的路了，才想起自己晚饭都忘了吃，时间已经不够他再找地方吃餐晚饭了，他于是在学校边上便利店买了面包牛奶。

卫星吃晚饭了么，他脑子里突地就冒出了这么个问句。

这小子好像一天了也没吃饭，但打的那几瓶点滴里应该是有营养液一类的东西的。

他一边脑子里闪过卫星瘦削的背影，一边迈开步子跨进了教室门。

“——贺贺贺贺贺贺贺贺！”

刘显的大嗓门震得他回过神来。

“叫魂啊！”他把书包丢在了桌上，挡住刘显的视线，“迟早耳膜被你震破。”

刘显把他的包挪开了去，整个人往班贺桌一趴，椅子不安分地前后摇摆，“礼拜六那天晚上怎么早走了啊，我一圈问下来都没人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

“有点儿事，想着给你发消息的，后来忘了。”

班贺心里小小地惊愕了下，他在医院坐了快一整天，居然都没想起给刘显发消息。

不过刘显倒也不是会把这种事放心上的人，摆了摆手就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这个人就是这点好，心大，比如那天明明为那姑娘哭得死去活来，占着点歌台痛唱失恋情歌，现在却早已经神清气爽了。

“哎，附耳过来。”刘显扬着嘴角，露出一个贱兮兮的表情，“朕帮你打听了点儿事。”

“帮我？我啥时候叫你帮我打听事情了？”班贺一脸嫌弃，“有空陪你去六院精神科看看吧真的，脑子怕是真不大好使了。”

刘显也没因为他这态度而受影响，“听不听啊，关于你特上心的那初中生的事情。”

班贺怔了怔，鬼使神差就往刘显跟前凑了过去。

“嘿。”刘显一脸大鱼上钩了似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肯定感兴趣。”

“屁话少点儿！”班贺蹙眉，抬手往他脑袋上抽了一巴掌，“讲。”

刘显捂着被抽疼的脑袋，脸上笑意却是没怎么消减，“说是名字叫卫星，人造卫星那个卫星。”

“这我知道，他跟颖子一个班的。”班贺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