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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随州记(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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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翊程,”夏端把他拽到屋里,马上又反锁上了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你能不知道?”崔翊程反问道。

“我……”夏端一时语塞,理了理思路,而后说道:“第一,我已经告诉你了,等国公爷的处置,你为何还要这般心急?”

“国公爷之前怎么做的你不是不知道,”崔翊程冷冷道:“这分明就是你委婉反驳我的借口。”

“第二,我会反对不假,但你为什么要给我下药?”夏端死死盯着他。

“这草药无害,”崔翊程垂下眼睑:“只是让你休息一会儿罢了。”

“休息?你可真会说话。”夏端冷笑道:“你是我的枕边人,是我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就连你也要算计我?”

“夏端,”崔翊程忽而抬眼望向他:“我崔翊程这辈子,决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他顿了顿,接着补充道:“舍了命也不会。”

夏端心里一悸,避开了他的视线:“第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活埋了那些士卒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崔翊程说:“于我,大不了降职,或者受些皮肉之苦,对咱们,最坏也不过是落人口实,让楚裕朗在他原计划之前进攻我们罢了,反正这一战,躲是万万躲不过的。”他望着夏端:“可这些人若留着,后患无穷。”

“既已投降,便是咱们的兵,”夏端说:“降兵不杀,这是规矩。”

“如若这事不合规矩,便是错的?”崔翊程冷笑道:“咱们俩在一起,从来都不合规矩。”

“就事论事,”夏端望着他:“你扯别的干嘛?”

见崔翊程不再说话,夏端轻声道:“你今天晚上活埋了这么多士卒,国公爷定是要责罚你的,到时候我力求帮你争取,让你少些责罚,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

“不必,”崔翊程垂下眼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这些。”

“求你别再折磨我了,”夏端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责罚你比责罚我更让我难受千百倍,不如让国公爷直接罚我算了。”

崔翊程偏开头避开了夏端的视线:“你何苦来哉?”

“并非自讨苦吃,”夏端伸手蹭了蹭崔翊程的脸颊:“乐在其中,乐此不疲。”

这若放在五年前,崔翊程大概会问一句,值得吗?

可现如今,早已无须问了。

眼见崔翊程的表情不再那么凌厉,夏端轻声问道:“你答应我件事行吗?”

“行。”崔翊程脱口而出。

说完他就后悔了,轻轻叹了口气:夏端啊,我怎么就这么着了你的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夏端笑道:“你现在可反悔不得了。”

君子一言?崔翊程勉强笑了笑:我当年不过是个土匪,现如今手底下也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算哪门子的君子?

“答应你什么?”崔翊程问道。

“以后,你无论做什么,都要和我商量,”夏端望着他:“可不许再这样了。”

见他没什么反应,夏端轻轻笑了:“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

“有这心思,你还不如想想如何灭了大俞。”崔翊程笑着打趣道。

“我当然也想直接灭了大俞,”沉默了片刻,夏端轻声说:“可现如今咱们在这边困着,连江南都出不去,周边那些人一个个还都想置咱们于死地,你说咱能怎么办?”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国公爷少时历经贪官污吏盘剥,对他们恨之入骨,如若将来有朝一日能得这天下,他必定要比楚裕朗和朱信做得好。如此,我就知足了。”

“想得倒美,”崔翊程笑了:“想着事事都合你心意?怎么可能呢。”

“故而要有所取舍,”夏端望着他:“不能万事如意,有一事顺遂也是好的。”

“若事事皆求不得呢?”崔翊程问道。

“当初你告诉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夏端柔声说:“如今那份锐气哪去了?”

说罢,他又轻声道:“崔帅,咱们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天运二十年正月十八。

这些天夏端在池州清理战场重整布防,终于渐近收尾,于是他便开始盘算着回一趟承天府。

夏端后来又给曾玉泽写了封信,请求自己一个人先回承天府见他一面,而后曾玉泽在回信中应允了,却并未提及打算如何处置崔翊程。

想来也是在等自己的意思。

“子云,”夏端在校场上站了一下午,一如既往地看崔翊程练兵,待到日头渐沉崔翊程收了兵,他便和这人一同走回住处:“我打算这两天自己先回一趟承天府,过些日子你再带兵回去。”

崔翊程一怔,知道这人是为自己向国公爷求情去了,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他并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却不想让这人如此为难。

“这边事情都差不多了,我明天就动身,”夏端接着说:“等庆国公下了军令,你再领兵回去。”

眼见这就到了住处,夏端推门进去:“这样安排,你觉得可还妥帖?”

“对不起。”崔翊程忽而低头说:“是我不好。”

“你这说的什么话?”夏端最见不得崔翊程这副模样,赶忙凑上前去:“干嘛要对不起。”说罢,他又叹了口气:“你可长些记性吧。”

崔翊程哭笑不得地瞥了他一眼:夏端这些天为着他活埋战俘一事没少唠叨他,现如今他肯认错了,这人却又不乐意了。

“我想着很是妥帖,”崔翊程轻轻抱住了他:“多谢你处处为我着想,这份好意,我收下了。”

天运二十年正月二十,承天府。

“夏帅,国公爷正忙着呢,说是没工夫见您,”庆国公的亲兵对夏端说:“请您晚上再来吧。”

“好,”夏端轻声道:“替我向国公爷问安。”

夏端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到了,只是心里纠结着,便思忖了一晚上才来拜见曾玉泽,没想到这人此刻却不见他。

不见就不见吧。夏端想,反正自己闲着也是无趣,不如去看看罗笙采在做什么。

“哥,”夏端推门进去,毫不客气地径直坐到了罗笙采对面:“忙什么呢?”

“这一天天的,事情多到忙不完。”罗笙采头也没抬:“哪像你啊,还有这清闲心思。”

“你还说我呢,”夏端故作委屈:“我近来才是要焦头烂额。”

“到底怎么回事?”罗笙采无奈地望着夏端,沉下声来问道:“怎么闹出了这档子糟心事?”

夏端有些不耐烦:“就是你知道的那样。”

罗笙采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

夏端抿了抿嘴,并未反驳。

罗笙采接着轻声说:“子云当初刚来投奔时便显出了一副飞扬跋扈的模样,我那时告诉你,也就你能与他配合,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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