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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竞游再去上学的时候，学校已经开学了半个多月。老师了解他家里的变故，已经提前跟班里同学们说好，要对待陆同学平常心。章润之跟陆竞游一同去的学校，找班主任老师聊了聊，也了解了一下之前小陆的学习情况和学校的作息。

陆黎在章俊生面前一贯是说陆竞游淘气的，不爱写作业，让他学画画他也不肯，还以为没什么绘画的天赋，就又试了试音乐、武术之类的兴趣班，好像这孩子都没什么热情的样子，只会在家瞎玩消磨时间。跟班主任了解下来，陆竞游一年级时候成绩挺出色的，时常考满分，喜欢运动，足球踢得不错。章润之谢谢老师多照顾，并留了老师的联系方式，表示有事多沟通。

送完了陆竞游，他也得回公司，半个多月没去了，同事们的关切像是无形的大手把他从虚空拽回烟火的尘世。接下来的路，他也是得自己靠着自己走了。

人生，少了挚爱的两个亲人。

多了一个陆竞游。

二年级上学期过半，陆竞游像是终于觉出人生的悲痛来，在他期中考试不及格之后，嚎啕大哭。老师把他安置在一间空教室里，并通知了章润之，章润之看到陆竞游的时候，孩子哭得抽噎，满脸泪痕。

章润之就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等他哭完。

这一阶段，章润之自己已经平静了下来，或许是忙碌真的可以麻痹情绪，又或许是提前感受到“中年压力”，每天除了上班下班还多了接送孩子上学、买菜洗衣做饭等事务，让他恨不得能长出十双手来应付。

他借鉴了同事们统筹时间的方法，午休时间去把菜买了，下班之后直接去接孩子，路上先给孩子买些点心垫垫肚子，回家孩子可以先写作业再开晚饭。

他的厨艺也是现学，之前也只会炒炒蛋炒饭，煮煮方便面，好在同事们也很帮忙，跟他说什么菜方便快捷随便炒炒都能搞定，再加上熟能生巧多学多练，他现在的厨艺也还过得去。

画院的一干事务，他都交给了之前画院的副校长去打理，他年纪轻没有经验，还不懂国画，不如全权交给懂行的人，也让父亲的名字继续发扬光大。

他的一连串生活节奏的加快，可能确实忽略了一些孩子的情绪。面对坐在对面还在抽泣的陆竞游，章润之做了一番自我检讨。刚遇事的时候，孩子表现出的沉着冷静，让他误以为孩子一夜长大，现在看来，可能是反射弧长。

嗯……又可怜又可爱。

等陆竞游慢慢缓过来了，章润之把面纸往他跟前推了推：“哭出来是不是好多了？”

“嗯……”

“是我疏忽了……那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跟我说好吗？”

“嗯……”

“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跟你这么大的孩子相处，可能分寸上把握得不好，有任何事情你跟我说都行，学校里的事，同学之间的事，甚至衣服鞋子不好看了，饭菜不好吃了，都跟我说……”

“章叔叔……”

“嗯？”

“我们是相依为命了么？”

陆竞游这句话问出口，章润之险些也要哭出来。孩子遭受这么大变故，是多没有安全感才会问出这样的话？

章润之握住陆竞游的手，他看着陆竞游，目光温柔却坚定：“我虽然很想回答你是，但更想让你了解现实多残酷。我可以给你依靠给你照顾，但你的未来，都得你自己来走。”

陆竞游还有些懵懂。

“很多别的孩子由父母帮着做的决定，这下都得你自己来了。”

“那你呢？你不能帮我做决定吗？”

“我不能。”

看他还是似懂非懂，章润之拍了拍他的小脸：“慢慢你会明白的。”

陆竞游哭完，章润之就直接把他接回家了，没让他继续下午的课。这次期中考试，他的数学只考了57分，班主任把这事跟章润之说了，老师这边没怎么责怪陆竞游的意思，说可能是心情上的影响导致的发挥失常，等缓过一阵应该会好起来。

“就像学习这件事情，就得你自己拿主意决定。”

章润之拉着陆竞游的小手走在路上，不是放学的时间在马路上走着，让章润之觉得新鲜。

“什么主意？”

“比如想考多少分，想处于什么样的水平，都得好好考虑清楚。有些话可能老套，但着实在理，必要觉得升学考试很遥远，现在基础不打好，未来想在歪瓜裂枣的地基上添砖加瓦，那造出来的房子迟早坍塌。”

章润之从没想过跟人讲大道理。他在念书时候态度很是随便，老师布置的作业是按时交的，但质量如何完全看当时的心情了，他现在关于小学时候的回忆就是玩玩玩，偶尔有写作业的片段。他的小学成绩……马马虎虎吧，不算班内拔尖，但也绝不是垫底。

他的这种经历来教这位小朋友？章润之自己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也可能是自己当时的没做到悟出的真道理吧，毕竟他上高中的时候因为基础不扎实补了好一番课呢。

也不知道陆竞游有没有听进去，他握着章润之的大手低头走路，一声不吭地。

可能是章润之的一番话起了作用，也可能是陆竞游自己的消沉劲儿过去了，班主任发现之前的陆竞游回来了，恢复了一些活泼，上课也认真了许多，几次默写、背诵都回到了满分的水平，这让章润之很是欣慰。

不是亲爹却甚有老父亲的喜悦。

章润之这边的工作也慢慢有了起色。他是学室内设计的，国画什么的他不在行，但3D建模，绘制平面效果图他很是拿手。启悦装潢当时招聘他入职的时候，就是因为对他的毕业设计很是满意。他在熟悉了公司接活的基本流程之后，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去量房、出图、与施工方对接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