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你暂且休息,明日替我取回来吧。”
徐悦知近日越发嗜酒,空酒坛堆积如山,今日她没再饮酒,叶萤透过窗,望向檐下的人影。女子独对风雪,视线似能穿过茫茫风雪,到底彼岸。背影也笼上一层庄重,远远看着,有种如夜色的阴暗感觉。
越发让人看不透。
徐悦知像有什么心事,虽一如往常,叶萤也能感觉出来,心里隐隐有不祥之感。
一片雪花从窗外飘下来。
天色暗下去,又是一日过去。
灵澜海上,叶萤凌空施展法术,海面形成一个漩涡,灵力牵引,几坛美酒破开水面,浮上半空。乍离海底,沛然灵气和酒香氤氲开来。叶萤提着几坛酒,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礁石上有个人影。
定睛一看,正是上次送她回去的师兄。
青年长身玉立,容貌秀雅,眉宇间有天然的贵气,如世家公子一般,让人联想到华服锦衣,玉圭权柄。
可他身着一身寻常弟子服饰竟也适当,清俊容颜下,是自内而外的温和气质,一派自然,让人亲近。
一见,叶萤竟有种心折之感。
那人是谁?
灵澜海中常有风浪,白玉鲸生活在此,畏于风险,没人敢在这里修炼。他在此处修行,修为和胆识都是不凡,仙渺岛中常有人谈论的那位吕师兄,就是他吗?
五年前入门,天资卓绝,颖悟绝人,修为一日千里,仙渺岛年轻一辈中惊叹的人物,都说是第二个曲攸宁,假以时日,必成仙渺支柱。这就是吕鸣珂,吕师兄?
叶萤愣神间,吕鸣珂已注意到她,两人对视。
眨眼间,叶萤飞身而至,立在那礁石上,与他并肩,道:“上次有劳师兄了。”
“师妹有难,身为同门,怎能不帮。”他目光落在她手中酒坛,“本门修行,向来奉行清心寡欲,这酒是你的?”
吕鸣珂想起了什么,忽然笑道:“是徐师叔吧,难为你给她做徒弟了。”
海风温柔吹过脸颊,恰如眼前青年言谈温和,让人如沐春风,“昨日你怎弄得如此狼狈,若不是我在,你可就没命了。”
吕鸣珂眼里如有春风朝阳,对上那双眸子,仿若什么都可以被包容,叶萤略微迟疑,倾吐心里的话,“白玉鲸性情温和,不擅杀伐,我不想伤害它,可我还是取出了它腹中的避水珠……像这岛上的飞鸟,海里的鱼虾,一草一木,都是自然生灵。”
叶萤手指前方,白色海鸟飞过,“它们都有选择的权利,也可以离开仙渺岛,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却不能。”
叶萤流露怅然之色,吕鸣珂怔了下,“师妹想离开仙渺岛?岛上人杰地灵,是仙家胜地,寻常人都舍不得走,师妹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
少女垂下眼睫,浓密如小扇子,眸子蒙上一层阴影,“仙渺虽然好,却不属于我。凌驾于众生万物,寿命无尽,这是人人艳羡的日子,却不是我想要的。”
“我第一次见到师妹,就觉得师妹不一般,现在看来果真是知音了。我也时常有这种感觉,修仙虽好,可修为越高,越高高在上,多少修仙者自命清高,傲慢不堪。”
“尤其是当今正道修者,自诩正义,实则腐败。仙渺岛位于海上,尚且不涉入这些龌鹾。中原许多门派,争夺资源,蝇营狗苟……”
吕鸣珂说着,声音忽转阴鸷。叶萤眉心一跳,看过去,却见吕鸣珂朝自己温雅一笑,如常道:“岛主定下门规,不许岛中低辈弟子外出,非要通过太虚门阵法的考验才能取得资格,可太虚门暗藏无数剑气,任谁也要受剑气所伤,少有人能通过。”
“十年一度的门派大比将至,首名也可取得资格,师妹可以去试试。”
吕鸣珂温和讲解,叶萤将他说的都铭记在心。
吕鸣珂忽然出剑,飞剑凌空,朝叶萤袭来,叶萤忙御剑抵挡,不堪力道后退一步。
“门派大比将至,到时岛上千百弟子都会参加。如果师妹只有这种程度,可没办法参与。”
他的话直击叶萤心神,剑势压迫而来,叶萤咬紧牙关,却不堪重负,轻呼一声,飞剑脱手。
飞剑脱手而出,空中的叶萤无所依靠,失力坠落。
吕鸣珂脚尖轻点,飞身将叶萤揽入怀中,一时四目相对,呼吸一停,叶萤刚一下地,就把他推开了。
吕鸣珂道:“一时情急,顾不得礼数。”
可心里却回味着刚刚的触感,叶萤腰肢纤细柔软,带着少女独有的体香,让人流连。他朝叶萤看过去,叶萤后退一步,看她有些慌乱,是吓着了她。
少女立在海风中,黑发黑眸笼在一层阴影里,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吕鸣珂有些疑惑,“师妹?”
不知道为什么,叶萤隐隐排斥面前的人。咸腥的海风迎面吹来,她忽然想起心底那个身影,谪仙一样的身姿,清高出世的姿态,却偏偏对自己露出温柔一面。
是月下抚琴,看着那清冷身影的心动,是神树下相对,近在咫尺的心慌。
想着那个人,心口泛起甜蜜,疼痛。
吕鸣珂轻唤一声,唤回叶萤的思绪,他歉意道:“是我唐突,吓到师妹了。”
“这一场切磋是我胜了。师妹若是想参与门派大比,就如今的剑术可不行,细观师妹剑法,似乎只是入门,无人教导。这一路剑势漏洞颇多,就拿这起手式来说……”
吕鸣珂手把手地教叶萤,尽心尽力,巨细靡遗,少女身随意动,随他的指点而翩翩起舞。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余晖下,叶萤一遍遍的演练剑法,一套剑法被吕鸣珂指点,进步许多。叶萤不算聪明,却刻苦十分,重复百遍也不见她叫苦叫累,坚韧的心性实在少有,吕鸣珂注意到,对她更多看一眼。
叶萤原来对吕鸣珂心怀保留,如今他尽心教叶萤剑术,叶萤真心感激。练了一天,少女额前碎发被细汗打湿,她停下,看向吕鸣珂,“师兄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吕鸣珂笑,“你这般柔弱,能做什么?”
“只要师兄说到,我就会做到。”
“那……师兄二字实在生分,你叫我鸣珂吧。”
少女有些迟疑,吕鸣珂笑着看她,她叫了声,“鸣珂师兄。”
吕鸣珂失笑。
余晖温暖,海鸟飞过天空,光影如扑棱着翅膀的蝴蝶,在两人身畔飞舞。
“以后,都能来找你练剑吗?”
两人并肩,走过海岸。
吕鸣珂笑,“只要你来,我就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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