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凤飞站在院子里，看二姐把衣裳挂成了万国旗，老四和老五挤在一块在做一双鞋，她们两个是双生子，长得却不是很像，老四白净 些，老五是长脸，两个都不爱说话，她们年纪比二姐小，做针线却比二姐拿手，只是做的不快，赚的钱刚好买点油盐酱醋。

小七拖着鼻涕泡追着六姐儿跑，六姐只想玩自己的，不搭理小七，凤飞好像看一出默剧似的，坐在门前瞧着她们，本是这十几年里看惯了的景象，不晓得怎么搞的，今天却觉出别样的感觉起来。

太丑了，太破烂了，简直不忍卒睹。这个年代的生产力，实在是不行，作为这个时代的人命群众，把衣服囫囵穿上了就算奔上了小康，若是吃饭的时候能吃上白米，再来几个小菜，那就是有钱的人了，所有人的衣服都是灰扑扑的，既没有颜色，又没有样式，更没有花纹，连个版正的大红和大绿都是奢侈。

所以眼前二姐以降，在凤飞看来，全都是灰头土脸，衣服乌漆抹黑，人人面有菜色，若是生的有几分颜色，像大姐的，尚能挽救一 二，可惜黄家姐妹的姿色平均下来实在可以忽略不计，这就让眼前的景象越发难看了。

我是怎么一步步接受了这些，甚至还习以为常，凤飞暗暗的问自己，然后承认时间的力量，的的确确不同凡响，十几年的侵蚀，把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几年，日思夜想的都是回家，如果能在梦境世界里找到回家的方法，要如何选择？答案似乎是理所当然的。那个时候，眼前的二姐她们会怎么样？凤飞想了一下，就不肯再想了，能不能回到家，还不能定论，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比起梦境世界，他还是觉得这个白天的世界更合他的口味。

而这个白天的世界，最近却很是祥和，今天正赶上端午节，城里有龙舟赛，处处张灯结彩，城门三更关，五更就开，彩楼画舫，夜夜笙歌，本来在往年，这种花花世界，跟黄家的孩子们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今年凤飞开展了一个赚生活费的新项目。

他去年在院子里挖了一块地，买了种子，种了点花，虽然他对伺候花儿有点心得，但种子质量一般，化肥更不可能。

所以他种花失败了，花儿开出来蔫儿吧唧的，又瘦又小，毫无姿色，莫说拿出去卖，白送给人还嫌丑。

但是今年的花不一样，有白又大又香，又有红得黄的各若干，都是颜色鲜艳，娇艳欲滴，这里面的缘故，却是凤飞有一回砍柴伤了手，在院子里洗，洗着洗着，他灵光一现，想起了梦境世界里的神仙水。

用神仙水浇花，花儿一定长得好，虽然神仙水拿不出来，但神仙水的效力可以体现在凤飞身上，他每天晚上拼命喝，早上恨不得尿出大江，全都变成了有机肥。

这么捏着鼻子干了两个月，开出来的花儿果然不负众望，可以开卖了，城里的姐姐有钱的多，为了头上插的一朵只能开一天的花儿，舍得拿出一千钱。

又赶上这个端午好时节，凤飞也不去打柴了，把花儿拣好的挑出来，带着二姐进城去了。

本来二姐是个姑娘家，年纪也不小了，不好抛头露面得，要是被黄桑看见，少不得又要把凤飞抽一顿，但是二姐缠人的很，非要跟着去见识见识，凤飞没奈何，只得把她往小伙子打扮，好在二姐实在没甚姿色，穿上了凤飞的衣裳，倒比凤飞更像男子汉一点。

两人挑着花担，进城先下在进益坊前，门前转了一圈，发现根本没个下脚的地方，在这住的里都是做官的宅院家眷，赶上这好时节，小贩们没人不晓得这个风水宝地，都是早早赶来占着地方，风飞和二姐头一回闸道，行情不熟，来的晚了，连一块坐的地儿都没捞着。

只好在个偏僻的巷子口，铺个摊子，摆上花，两个坐地。

开始凤飞挺淡定的，他心态挺好，横竖他的东西没怎么下本钱，不像花农一年到头伺候花儿，花的心思无数，他的花好一大半靠作弊，再一个现在他心里有事，心思不在上面，卖掉多少算多少。

二姐就不一样，今天虽然不是头一回进城，却是头一遭来卖货，小门小户家的女流，见识的机会不多，眼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精神别提多好了。可是坐了一会，自家的东西却在一个僻巷口，乏人问津。可把她急死了，二姐没有练摊的经验，坐不住，一会子就心急，急就憋不住，嘴里喋喋不休的抱怨，连带的凤飞也被他说的头疼，不能安心的坐着。

凤飞被他叨叨得没法了，只好离开进益坊，改在大马路上摆了，离了那高级地方，花儿再好也别想卖出千钱的价来，况且他种的花品种其实一般，只不过仗着颜色长的好，指望卖高价。挪到市上，一下接了地气，只能平价卖了，好在这马路上人多酒楼多，很快就开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