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予我安稳(1 / 2)
明月不归沉的景色从未更改过。
人却好似都不是记忆中的模样——或许除了习烟儿。
天真,有的时候也令人羡慕。
天真的人可以轻易相信美好的故事。
欺骗自己的人,编的谎话再怎么温热,也无法暖了那颗现实的冰冷的心。
无云说要在折扇背面题了字再送给他。
非常君对着洋葱切了第一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拿的是什么。
他略微有些僵硬。
但无奈,既然切了便做吧,还好他记得无云并不讨厌洋葱。
结果总共也没做几道菜,有两道他都没把控好火候。
怎么今日这样恍惚,一顿晚饭而已。
好像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
无云……下午时似乎揉了好几次眉心。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
递琴谱的时候。
触到她的指尖。
有哪处不对吗?
“非常君。咱们回家吧。”
后来握她的手的时候,感觉有些冰凉。
有些冰凉。
他自己的体温本就比常人要低一些。
不是冰凉,是冰冷。
是……毫无生机的冰冷,连血液的流动也感觉不到。
“啪”地一声清脆。
一个瓷盘从那只平日总是稳而有力的手中滑落。
四分五裂。
碎片有大有小,在地面溅起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空空荡荡。
……
落下最后一笔,江无云忍不住手抵眉心。
她闭着目。
疲倦的感觉如浪潮般侵袭。
她的神魂已经支持不了这一具身躯的运作了,只是消耗着最后的力量勉强维持形体不散罢了。
不行,现在……还不行。
至少……等到明日。
她强迫自己又睁开眼。
极目是丝毫未改变的深渊般的黑暗。
门被推开了。
轻轻的吱呀的声音在刚开始的时候很急促,后来开门的人似乎又反应过来,极力克制,才使得那扇门仍旧完好无损。
他在迈入屋中时慢了下来。
一间屋子。
门与桌的距离。
非常君却觉好像是从天涯走至海角。
扇面上新落的金粉已经干了。
江无云慢慢地将折扇合拢,又握起非常君的一只手,认真地将折扇放在了他的手里。
她双手交握,模糊地感受着手中的温暖。
“不要偷看。
“等吾走了。
“明早再看。”
她轻声说。
非常君只觉手上的冰冷一直传递到了他的心底。
没有血液流动的双手。
没有心跳的身躯。
将他冻得僵硬。
他听见自己说:
“好。”
面前的姑娘额间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非常君,吾累了。”
“那便……休息吧。”
他只是抱住了她,声音中第一次透出了实实在在的颤抖。
“在你的怀中,真的很想让吾就此长眠。”
江无云闭目,贪恋片刻,却又怕自己真的支撑不住,睁眼轻轻将他推开。
“还有……一些时间。”
“非常君。”
一声名字,唤得无尽缱绻,千般思绪尽付当中。
非常君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
看得很认真。
看得那双温柔的眸中好像有点点星光。
“觉君!你怎么做菜做一半又不顾了——”
蹦蹦跳跳进来的孩童挠了挠头,只莫名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可是他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明明还是觉君,还是无云姐呀……
啊!是不是觉君正在和无云姐单独聊一些小秘密。
“觉君啊,我帮你把菜都做好啦,还泡了饮料哦,就摆在院子里——我先回屋休息去,绝对不会打扰你跟无云姐的!”
末了,习烟儿的视线与非常君一对。
加油哦,觉君,条件习烟儿都给你创造好了!
觉君和往日同样,给了他个称赞的眼神。
怎么觉得今日的觉君有些不同了呢。
说起来觉君居然还做了洋葱,难道是给无云姐的?
“那习烟儿先走啦,无云姐也明早见!”
稚子歪歪头,做出大度的样子挥手告别,又蹦蹦跳跳出了屋子。
江无云的嘴角缀着微笑:
“明早见。”
非常君握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十指连心。
……
习烟儿的手艺确实很好。
除了饭菜香,还有一种特别的有些诱人的香气。
“大圣果?”
江无云轻轻讶异了一声。
“当初你带回来给吾的那一包。没想到今日被习烟儿翻出来泡了。”
非常君取了两个玻璃杯盏,将它们堪堪倒满。
“有一种酒,是夫妻之间才喝的。”
他的嘴角好像有一丝极浅的笑,淡得马上就要不见,却也未曾消逝。
面具带得久了,想摘的时候也摘不下来吧。
“什么酒?”
“交杯酒。”
非常君举杯轻轻缀了一口。
苦。
很苦。
习烟儿什么都没有加。
那丝丝缕缕的味道在唇齿间荡漾开来,麻木了味觉。
好似同时也麻木了内心。
“怎样喝?”
江无云抬手饮了一口。
香气愈加浓郁,舌尖却淡然若水。
“你吾各饮半杯,交换杯盏之后,再饮尽另外半杯。”
江无云感受了下手中的重量,很干脆地把杯子递了出去。
然后接过了另一个杯子。
他的杯子上好像还残留着暖意。
她的杯子上好像浮着淡淡的白花香。
两个不知味的人。
一个尝不出,一个已经麻木。
……
味觉上的痛苦引动了胃部下意识的翻腾。
非常君却觉得,似乎唯有如此,心中才能舒服那么一丝。
所以他固执地品着那极苦的味道,将筷子一次次伸向了自己最讨厌的食物。
另一双筷子轻轻压住了他去夹洋葱的筷子。
佳人玉手。
“不爱吃便不要吃了。”
“无。”
非常君顺从地收回筷子。
江无云摇摇头,将盛着洋葱的盘子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定要吃吗?吾代你吃好了。”
“无云。”
他的声音低沉地响在她耳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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