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程（2 / 2）

“大姐姐！？”玉离经急忙去扶江无云。

“无事，”江无云摇摇头，顺势站了起来，“离经，你的父亲，你并非……全无与他再见的机会。”

玉离经到底不是普通的孩子，刚刚相扶的那一刻离得近一些，他感官敏锐，分分明明闻到了血腥味。

末尾那一句，他只道是江无云不忍孩童伤心，因此给予的希望。

如此温柔的人。

他并非不能接受，更何况有老伯伯尽心抚养他，还有……

亚父。

“大姐姐，”玉离经拉住了江无云的衣袖，“大姐姐还会再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大姐姐要去看大夫，等大姐姐下次来的时候离经会检查。”玉离经道。

说是孩童戏言，不如说，是惧怕失去之下所能尽的一份努力。

江无云愣了一下，沉默半晌。

“好。”

江无云摸了摸玉离经的头。

她没告诉他很多事，比如他之生父的名字，比如他原本应该的名字。

或许是一己私心。

以为自己是人的魔，究竟又是人，还是魔？

让离经作为一个人活着，他长大后，又是什么样的。她想知道答案，她苦求偌久的答案。

自画中走出的女子离开的时候，踏入了烟雨，清风吹拂过的那一刹，白纱朦胧，留给玉离经的是一个背影。

若说神仙，太多了几分缥缈悠然；若说精灵，又少了一些如渊沉静。这两者，江无云都不是。

恍然间，玉离经面前又浮现了亚父留给他的背影。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镂空雕刻着精致的似乎是花鸟图案的玉佩。

光泽温润，雅致非常。

后来他进入儒门修习许久，才知道其上所雕刻的到底是什么，但再往后历时多年却也未曾明白它的含义。

因为无人解答。

……

江无云说是在走路，不如说是漫步，她是随意挑的方向，并非回去明月不归沉。

非常君去窈窈之冥了，短期内亦不会回去——玄尊令玄黄三乘同修。

同修之时三人必然会经常处在一起，而且专注于修炼，江无云若再附身于伞不但没有意义，更容易引起怀疑，于是二人商议过后便决定分开。

江无云无意独处明月不归沉，而出门第一件事，便是完成对伏字羲的诺言。

玉离经……大约也是个好孩子吧。

下雨了。

这场雨不是因为她。

她停下了脚步。

因为前面有一个举伞人。

很干净简单的白伞，雅致的白衣隐约绣着岁寒三友，飘逸的披风上似是墨痕点点。

两个白衣的人，静立无言。

一者风雅，一者平淡。

一者凄冷，一者沉静。

“问奈何。”江无云先开口道。

“喔，”问奈何负手，稍稍侧身，“方才吾还疑惑，现在倒是能确定了——江无云。”

“如何？”

“不如何，”问奈何低笑了一声，“趣味啊。”

“嗯？”江无云不解。

“还没发现吗？汝可是，越来越像人类了啊……”

汝可是，越来越像人类了啊……

这句话江无云听他说过不少次，无非是在讽刺“人类无用的情感”。

但此刻再说这句话，却有不同的意义。

问奈何身形一晃，一手抚上眉心，似是不适。

“问奈何。”江无云眉头微皱，一步跨出已然在问奈何身后。

此时他却化光而去，徒留飘散在空气中的话语。

“汝还是管好自己吧……”

江无云拢袖立在原地，没动。问奈何没必要大老远跑过来嘲讽她一句话，他是想说什么呢……

越来越像人。

江无云猛地惊醒。他是说……

隐瞒。

她最近做出的能让他如此说的事情，也只有这个了。

她为什么下意识地向非常君隐瞒伤势。

她为什么没向老伯解释她的身份。

她向离经隐瞒，真的是因为她欲求“人魔之辩”的答案吗？

是因为立场的改变，还是因为什么……原因。

江无云越想越头疼。

从隐隐作痛，到头痛欲裂。祂的留招在阻止她。

“唔……”

无奈之下，她只得敛目，静心凝神不再思考此事，但心中隐隐约约却觉得有一种熟悉感，仿佛关窍就在她眼前，隔着一层面纱，若隐若现。

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