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 / 2）

玛瑙刚把火烧完，正准备去洗把脸，就被小翠拦着，说道：“你去哪儿，还不赶紧烧火，大伙都赶着做大夫人的饭呢，你这小蹄子又想偷懒。”

这厢，小翠的话刚说完，周月娘的一巴掌就扇了过来。小翠这一下被打的懵头懵脑的，周月娘就劈头盖脑地骂道：“你这偷懒的行货子，厨房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惯会在这装模作样的指使人，以后厨房里烧火的活就你干了。”

小翠还想挣扎一下，她瞪着周月娘，却被周月娘狠狠踢了一脚，小翠一个没站稳，正要往前趔趄，玛瑙伸手给她扶着了。周月娘还在叫骂着，小翠赶紧从玛瑙身上挪开，跑到李二贾的灶上蹲着烧火去了。

周月娘拉着玛瑙烧火烧得黢黑的手，也不嫌脏，从自己衣襟上解下汗巾就给她擦手。玛瑙一时不明白她这个举动，但是她这几天在周月娘手里受了不少罪，心里正记恨她，便使着劲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周月娘见玛瑙一脸不乐意，她当作没看见，脸上陪着笑，说道：“玛瑙姑娘，这几天你在灶上受罪了，都怪这几个不长眼的贼臭肉，把脏活累活都给你干。”她说这话还瞥了一眼胧烟、孙寡妇几人，接着说道：“这几天让你吃苦了，你看看这白嫩嫩一双小手给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周月娘话还没说完，玛瑙就把手在自己罩衣上擦了擦。

玛瑙实在受不了她这个阿谀奉承的样子，抬眼看了她一下，绕过她就走了。玛瑙知道自己嘴巴笨，不会说话更不知道怎么回过去，所以她没有搭理周月娘，但是却在心里偷着骂她。玛瑙看着几人为大夫人的午饭着急忙慌的样子，就一个人悄咪咪地偷着乐。

文竹给卫琼娘一边布着菜，一边问道：“娘，过了晌午，咱们跟小姐一起去后边看大娘吗？”

卫琼娘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并不言语。文竹见她不说话，也没再问。楠竹在里间熏帐、驱蚊，听见了文竹问卫琼娘的话，便对文竹说道：“你让娘先把饭吃了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大娘好不容易醒了，自然得去看看，这个问题你过一下脑子也知道，还用着急忙慌地问咱们娘？”

文竹听了，见卫琼娘也没反对楠竹说的，就闭口不语了。

这边，石桌上一碗荷花莲子粥、一碟果仁绿豆糕、一碟荷花饼，一壶六安茶，温越儿看着这些清香扑鼻的吃食，并没有胃口。她心里正担心着事，加之天气又热，虽然卧躺于凉亭之中，但心里还是烦闷不堪。

冬菊将粥端到她面前，说道：“娘，您还是吃点东西吧，身子重要。”

温越儿看着递到眼前的粥，摇摇头，说道：“先放着吧，我等一会儿再吃。”

冬菊将碗放回石桌之上，说道：“奴婢知道娘您在担心何事，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若大娘真的知道了您和秦管家相会的事，想必她早就说出来了。那天大娘确实出现在了花园之中，但离淞珠亭还有一段距离，奴婢当时就跟您说了，大夫人没看见秦管家从花园出去，您就是不信。过了这许久，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温越儿看了眼冬菊，起身坐到了石桌旁，说道：“你说了这么多遍，我心里也想这么想，但就是没底。”

冬菊将粥拌凉了递给她，说道：“那您吃了饭，过了晌午跟小姐一起去看看，心里不就有底了。若是大娘那天真的看见了，她这许久没说出来，想必是想用这个牵制您，那她肯定有什么目的；若是那天，大娘没瞧见，那您也没必要再担心这件事了。”

温越儿觉得冬菊说的在理，便提了口气，端起粥吃了起来。

琥珀将荷花莲子粥、绿豆糕、果馅椒盐金饼、滴酥鲍螺、韭饼、茶，一一摆在了桌上。陶西西看着跪在她跟前的三人，连忙让人起来。

周月娘脸上堆着笑，说道：“大夫人您真是吉人天相，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气色看着比先前还要好，想是您平日里乐善好施，菩萨保佑。”琥珀听她说这些话，嘴巴一直撅着，陶西西看了她一眼，猜测眼前说话之人应该就是这几天欺负琥珀的人之一。

陶西西神色不变地对周月娘说道：“可能是任太医的药好。我睡了这三天，府中上上下下倒让你们多费心了，等我身子好了，你们这些人功劳我是不会忘了的。”

周月娘见陶西西对她说话比以往要亲近，心里就有几分安心了，正要开口再奉承两句，陶西西就咳嗽了两声，说道：“我这刚醒，身子还是很容易乏累，想必你们还没吃饭，这里也用不着你们伺候，先回后边吃饭去吧。”

陶西西话音刚落，琥珀就说道：“娘，您这醒了，身边就我一个伺候，都没个人给您炖茶递食、铺床叠被的，要不还是让玛瑙回您身边来伺候吧？”

琥珀一说完，陶西西就见三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姑娘跪了下去，她磕着头说道：“夫人，求您让玛瑙回您身边来伺候您吧。”她说着还哭了出来。

陶西西示意琥珀，将玛瑙扶了起来，然后说道：“可以，你就留在我这边吧。”陶西西说着，还特地向站在她跟前的周月娘问道：“您觉得呢？”

周月娘受宠若惊，忙点头：“可以，可以，玛瑙本来就是伺候夫人您的。”

陶西西颔首笑了，说道：“那你们就先下去吧。”

陶西西看着一桌子的吃食，坚持让琥珀和玛瑙跟她同桌吃饭，虽然她不应该改变本尊一个古代人接人待物的处事方法，但是让人站在旁边看着，自己一个人坐在桌上吃饭，真是太难受了。

玛瑙坐在凳子上有些坐立难安，她这是第一次跟夫人同桌吃饭，而且她在厨房做事穿的衣衫也没换。琥珀也有些放不开，虽然陶西西说要认她做妹妹，但毕竟还是有主仆之分，她半坐在凳子上。陶西西见她俩都拘谨，就给她俩一人夹了一箸饼。一顿饭，三人寂静无声地吃完。陶西西刚放下筷，琥珀就给她到了杯茶。只见杯中茶水颜色黄亮澄澈、茶香久而不散。

陶西西正拿起杯子，玛瑙就端了个高脚兽身的金银容器过来。陶西西不解玛瑙为什么这么做，正想发问，突然记起之前看的《红楼梦》里的场景。黛玉初到贾府吃饭的那一场戏，她吃完后，喝了茶水，然后吐到了到了一个容器里。她也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期讲述古人洗漱历史发展的节目。在宋朝时，经济发达、物产极其丰富，人们尤其爱喝茶饮酒。饭后漱口，就是用的茶或者酒，而且还可以防治一些口腔疾病。陶西西便喝了口茶，漱漱口，然后吐到了容器里。

陶西西看着琥珀用香笼给她熏帐驱蚊、然后铺席，感叹道：“果然有钱人家，丫头都这么讲究！”

日头渐渐西斜，树荫摇动。陶西西躺在床上冥想，但是却抵挡不住浓浓睡意，身子渐渐瘫软，意识模糊，“希望醒来，这是一场梦”。

照进屋里的光影参差斑驳，鸟鸣和蝉声似乎也有了睡意。微风拂动，从庭院的竹林掠过，穿过明间，绕进了轻纱幔帐的里间，吹起了一室清风香溢。

陶西西醒来，发丝有些凌乱，琥珀正要拿起抿子给她抿头。玛瑙就在一旁两眼忽闪忽闪地看着她，说道：“琥珀，让我给夫人梳头吧？”

琥珀笑了，给她抿子，说道：“小机灵鬼。”

玛瑙边做给陶西西抿头发，边看着她笑。

陶西西问道：“怎么了？”

玛瑙说道：“感觉娘这次醒来，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陶西西心瞬间提了起来，但还是镇定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玛瑙说道：“娘以前就爱颜色鲜艳的打扮，从没见过娘这么素雅过；而且娘的性子也有些变了。”陶西西正待问，变得怎么样了？玛瑙就接着说道：“让人感觉亲近了。”

陶西西问道：“那你是说我以前冷淡、刻薄咯？”

玛瑙忙摇头，说道：“不是，不是。”

陶西西笑道：“没事，以前是以前。那你说我这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玛瑙一脸笑意，说道：“变好了，变得可好了。夫人您这身素雅打扮，就算是不言不笑，看着就像乾清观里的仙姑。”

陶西西被她逗笑了，俩人正在里间说笑。琥珀就站在里间门口对陶西西说道：“娘，小姐、二娘、三娘来看您来了。”

陶西西正揽镜自顾，要熟悉熟悉这副容貌，就听见了琥珀的话。一时间紧张的呼吸骤停，双手紧握，她看看镜子里的模样，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只见明间内，站着七八个头戴花翠朱钗、衣着飘带长裙的女子，而站在前面的三个，装扮尤为璀璨光鲜，真似电视剧里的仙女宫娥一般。陶西西一时间见到这么多女人，更加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