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枭（七）（1 / 2）

“指导？”</p>

苏乔只听身侧的赵钰已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戏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日后回了总队，恐怕还是你的后辈。”</p>

此刻，卸下了层层伪装的赵钰，那被卡座灯暖黄色的光晕所笼罩着的侧脸，却是前所未有的真实。</p>

“你好，苏乔。”正值发愣的当儿，却见赵钰似是再自然不过地冲自己伸出手来。</p>

她忙抬眸，正对上赵钰微扬的下颌。挑眉一笑的刹那，嘴角上扬的弧度好看极了，非但没有一丝半点的轻佻，还带着些许摄人魂魄的冷清，“如你所知，赵钰。”</p>

大抵不过一句寒暄的话，旁人听起来合规合矩，或许只有苏乔注意到他提及自个儿名字时刻意加重的音量。</p>

苏乔尴尬地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能僵硬地伸出手去，礼节性地握了下，“您好。”</p>

忽听推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黑T的服务生正走向他们···</p>

男，大高个儿，异常魁梧的身形与当下小姿的格调显得全然不入。</p>

“咔”，那人手上力道一卸，推车径自停在苏乔面前，他伸手推了推帽檐，冲苏乔点了下头。</p>

他···他是···</p>

“磊哥！”粗看一眼，苏乔便认出了那人的面容，她的心猛地一颤，不禁脱口而出，“你不是···”</p>

‘磊哥’见她又惊又喜，神色十分诡异，不由开口调侃一句，“你磊哥我死而复生，怕不怕？”</p>

“不怕···”苏乔无意识地张嘴应道，话方脱口便意识到不对，忙改口道，“不是不是···对不起磊哥，我太高兴了···”</p>

“磊哥”闻言，略显苍白的脸上噙了笑，将托盘往桌上一放，面朝对向二人极为熟络地打了个招呼，“老样子，两杯美式。”</p>

他侧头再度看向苏乔，见她此刻的脸色已缓和不少，“乔乔，你的拿铁还在做，稍等。”</p>

“嗯，麻烦磊哥。”苏乔这下算是彻底回了神，甚至有了些喜极而泣的冲动。</p>

“我说赵钰，小苏这个指导，你怎么就担不起了？”荆肖笑看向苏乔，眉目之中满是对赵钰的赞赏，如同夸自家孩子一般，“如果当时他留在省厅，我啊，早该让贤了。”</p>

“老师，您这么说可就过分了啊···”赵钰苦笑着摇了摇头。</p>

“好了好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大家都认识了，下面，咱就开始说正事。”</p>

荆肖见场面缓和，三言两语直奔主题。</p>

“好，我接着说。”赵钰敛了笑，嗓音瞬间低沉下来，“之前我联系过符章华。”</p>

“那么···你给出了什么条件？”</p>

听到这，只见荆肖忽一抬眸，似乎是在谨慎地确认着什么，他对自己这个学生是极了解的，赵钰的行事作风在他们老辈看来实在是太过冒进犯险···</p>

“国内的大烟地。”那头赵钰张了张嘴，照旧是稀松平常的语气，仿佛他只是开口讨要了几亩地，而不是要一举坐上‘种植区’第一把交椅’的位子。</p>

“所有？”</p>

“嗯。”</p>

“符章华，他也同意了？”荆肖的神色逐渐凝重，紧绷的眉目如同苏乔那揪成了一团的心。</p>

“是。”三人中，唯有赵珏丝毫不为当下的气氛所动，语气一如往常。</p>

“你不能去。”</p>

荆肖开口，目光威严郑重，那分明是上级下达命令的口气。</p>

四目相对的刹那，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p>

“如果我不赴约，我们的身份都会暴露，届时，不说这条“长线”功亏一篑，整个林南都将陷入险境。”明明挨得很近，赵钰的声音却远自天边，看不透，更抓不着。</p>

赵钰还是那个赵钰，冷静，果决。只是那样的冷静，是对死亡的直视。而那份果决，则是身为逆行者的奋不顾身。</p>

“所以，我必须去。”</p>

苏乔目光落在了他的侧脸上，仿佛在最后确认着什么，几乎同时，赵钰侧头看向了她，深刻的眉目像荡漾着的湛蓝海水，波光粼粼，潜藏治愈的力量，是宽慰，是安抚，亦或是一场有关使命与责任的无声告白。</p>

“以我为饵，射杀符章华。”赵钰开口，沉稳而笃定，“如果我一击不中，你补射，不用太紧张，像今天这样，先架稳后开枪。”</p>

苏乔来不及做应声，却听荆肖已一口回绝道，“赵钰，你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做去冒险。”</p>

“希望你考虑清楚，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荆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赵钰，“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是我们公安队伍里顶优秀的同志，所以···”</p>

“老师，我知道只要有一线希望，您都会保住我。可现在，我们没时间了，‘屠夫出山’只此一回。”赵钰极其罕见地开口打断了他，“如果，风声走漏，又或是我们的部署有一丝半点的疏忽，这个行动就此宣告失败。几十年，两代人的努力统统白费了。”</p>

时间似乎在这那刻凝固了，咖啡机照常运作着，偌大的吧台，静得令人心悸，单回荡着磨豆的声响···</p>

“拿铁。”磊哥走近，将手中的咖啡放在苏乔的面前，忽的伸手摘下鸭舌帽，却见一道U形的疤贯穿了他的右脑，触目惊心。</p>

不知不觉中，水汽凝结，转瞬之后已不受控制地蓄满了她的眼眶。随着“吧嗒”一声···眼前的一切开始悄然沉寂，再是支离破碎了开去，唯有磊哥笔挺的身形被无限地拉长放大···</p>

模糊中，他抬起了右手，对着三人敬了一礼。灼灼的目光是浴火之后的重生。坚定，果决，毫无退路，就像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p>

三年，整整三年了···</p>

荆肖看着他突然笑了，点了点头徐徐叹道，“是啊，我该为你们感到骄傲的···”</p>

“真希望老赵他们能亲眼看到，可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