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洞庭水墓(四)(1 / 2)
“这···这是哪儿?”
“洞庭水墓。”
虚无的声音仿佛远自来世的深渊。
“洞庭?”
“昆仑和洞庭相隔千里,怎么会···”
辛伊忍不住惊诧出口,神经随之紧绷起来,暗自思忖道,“不是要我作画吗?为什么又要带我来这···就知道最后一关不会那么容易···”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昆仑也好,洞庭也罢,不过幻像云尔。”不知过了多久,辛伊才等到回应,久得她曾绝望地认为这仙界的信号也真是不咋滴,说断就断···
她如是想着,忽而似是觉察到了什么,猛地低头看去,只见手中的笔已不知去向,单留一双“赤手空拳”,这要如何作画?
“前辈?”
“我们知道你为何而来,倘若你能过了这一关,荣枯草有之,难画骨亦有之,如何?”
如何?那自然是好啊!
况且这个关卡对辛伊而言毫无难度可言。
“不过···”
显然,事情远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画皮画虎难画骨,就看你与他的缘法如何了。”这话听在辛伊耳中,当即误解读成了写意与写实的区别。她心下一阵摩拳擦掌抬手就比了个ok的手势,打定主意要在楚州的眉眼上下足功夫。
可笔呢?
辛伊又四下寻了一圈,难不成要她咬破了手指?
古有陈情写血书,今有求药绘血像,她打量着方才凝了血的指端,面色不免戚戚然。
对方似是看破了她心中所想,干咳了一声,口气极其平淡,可那一字一句都似要炸在她心尖儿——
“狐毛虽比狼毛软和,若制成笔倒也极合我眼,嘶···你这类的毛色稀罕!稀罕得紧呐···”
“您这意思?···”辛伊心底咯噔一下,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是要巧取豪夺啊!”
“愿是不愿?”
什么“愿是不愿”,还不如直截了当地来一句“肯是不肯”来得坦荡。
可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心知若吐出半个“不”字,非但楚州救不回来,前边七条尾巴都白断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见我真身的那一刻起,那意味不明的笑意,怕已是有所图谋···
是啊,要拿他们的东西,绝对要留下些什么才行,他人的性命,他们恐怕已是意兴索然,而我的狐尾,反倒是看着不大一般。
“强盗!”辛伊咬着后槽牙暗骂道,僵着脖子向后看去,那蓬松的黑褐色绒毛出落得油光铮亮,确如他所说,若制成笔定是品相上成。
“三,二,一···”
“!!!又是这一招···”话音未落,辛伊深吸口气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抬手间,红光呼啸而出,只见削铁如泥的袖剑血迹尚未干透,一个回旋之下再度对准了尾部疾刺而去···
那一刹,红光带出长长一道血线,瞬时隐没于雾障之中,只是那温热的血腥气息久久挥散不去,提醒着她此时此刻所真实存在着的痛。
“可···可满意?”辛伊绷着虚汗,极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几个字似乎就要用去她全部的力气。断尾已不知去到了何处,想必正是落在他们手中,那被攥于尖爪之中反复摩挲的画面,令她控制不住地颤栗,身上的所有感官,甚至于痛觉,都逐渐混沌了起来。
“接着。”
正当她神智也渐趋混沌之时,又是一声远远地抛向了自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长杆状的物什,辛伊看得真切,这便是用她的断尾所制的新笔。
她来不及多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东西绝不能落地···肢体快过了大脑,听得“哗”的一声,她已侧身一跃飞掠而去,落地的瞬间,右肩几乎是砸在了地上,痛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忙深吸了几口气,来不及检查伤势,便试着抬了抬右手,却发现无法用力,心下一阵呜呼哀哉。
“没办法了,用左手吧···”避免挤压伤臂,辛伊艰难地调整着姿势,另一只手试图强撑着使自己重新站立起来,手掌之下的上古寒冰刺骨锥心令她重新有了感知,而此刻的怀中却像是紧着一团火——
她低头看去,那偌大的一条尾巴缩成了厘米之间的笔尖,那撮毛也因经过了处理而变得僵直。笔身的黑雾四溢而出,仿佛与本体的灵力相通,登时毫无预兆的雾气迷住了她的双目,此时的右手虽颤抖得厉害到底还能动弹,她轻出了一口气,咬着嘴唇一路顺着笔杆抚至笔尖,颤颤巍巍地将笔头放入了自己嘴中,当下之际,只能用唾液将笔头化开。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充斥着味蕾,引得她胃里一阵又一阵的翻江倒海。
“笔有了,那纸呢?”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你闭眼,自有大观。”
辛伊按照指示合上了双眼,一念间,身体如遭电击,魂灵似要被生生拽出躯壳,“我···”她来不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意识已不知去到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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