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二)(1 / 2)
两个月后,十五岁的苏然首次登台。
一身戏装华服,一头云鬓花钿,凤眼狭长,灿若星华。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一惊一喜,一颦一笑皆是戏,苏然这一出《游园》,活色生香,动人心魄。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转眼到了公元一□□五年,祁宣与辛伊也已在这儿待了大半年。
入夏,嘉定城破,清军逼近,日子眼瞅着越发难过。
霎时间,电闪雷鸣,骤雨大作。
“哐锵”——
在吴淞的总兵府衙忽传来茶盏碎地之声。
“那姓沈的老东西也是个不识时务的,他的命是留不得了。”
总兵李成栋不知何故大发雷霆,正冲来人怒吼道。
“大人且慢,属下倒是听说他有个孙女是唱戏的,此事或还有转机。”
“哦?有这回事儿?”李成栋突然大笑起来,“戏子好啊!‘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你多拿些银两去务必把人给我请来。”
“···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曲罢,只见台下一人带头鼓起掌来,霎时间引得掌声雷动。
“妙哉妙哉,!沈姑娘不愧是咱们邺城顶会唱曲的人。巧了,咱大人也是顶喜欢听曲的,还请沈姑娘务必赏脸···”
“这位大人有所不知,咱们班子从没有上门的规矩。”话音未落,只见在旁的男子淡淡道。
那人正欲发难,待看清说话之人,面色一变转而笑脸相迎。
“哟!是祁爷。”他赔笑道。
“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没多大点事儿,我家大人也只是让沈姑娘过府小叙,绝不会坏了您的规矩。”
“你愿意去吗?”祁宣却不看他,只是问向沈然。
沈然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祁爷,您这样,让我很难办啊。”那人阴着脸,却也不好发作。
“我这人不爱强迫别人,就跟你们大人说是我的人不愿意来。”
“神君,你方才太帅了。”待送走了瘟神,辛伊一脸崇拜地看着祁宣。
祁宣却置若罔闻。
“快了。”
“什么快了?”辛伊一脸懵,下一瞬似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般惊诧道,“你是说苏然他们?”
她这小侍女当久了倒也没开始那般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了,每日只顾听听曲喝喝酒,倒也颇有些岁月静好的错觉。
“你看,我们要是不让苏然去,后头的事儿就都不会发生,我们也算是完成所托,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辛伊面色一僵,改口道,“我是说皆大欢喜···”
“历史不可逆,命盘不可改。”祁宣正色道。
辛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听不懂。”
祁宣:“···”
“就是说我们要是强行逆转了历史,这些本应死去的人就会面临永世不能再入轮回,甚至是当即魂飞魄散的危险。”祁宣觉着这可能是他耐心的极限。
“明白了那么一丢丢,也就是说我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死在我们面前?”
“是,这一世他们命该如此。”
辛伊突然觉着神仙也无甚做头,看着凡人一世又一世地轮回尝尽喜怒哀乐,几千年几万年,周而复始,自是心中无非,无恶,无贪嗔,无劫害,其实像他们这般拥有长长久久,不生不灭的生命也挺孤独的。
还是我们狐狸好,虽说不如他们命长好歹能活得逍遥自在。
“怪不得神君你变着法子得要来历劫。”辛伊此刻似是十分有感触。“想来神仙做久了,也是要来接接地气的。”
祁宣:“···”
日西斜,邺城入暮。
“废物!”李成栋勃然怒道,“什么叫不管给多少都不肯来?那就给我虏了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些每日练身段的,骨头能硬到哪儿去!”
“可她是祁大公子的人。”下属面色犯难。
“那又怎样?”李成栋冷冷一笑,反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啊,这祁家是江南一带的首富,如今是最需要银两的时候,两边都好生巴结着,咱也不好开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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