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老村(一)(1 / 2)
头一礼拜,冬日里的晴朗,安抚着清冷的肃杀。暖阳洒落在那坚不可破的岩石壁上,温温吞吞地破了道缝,滋长了些不起眼的藤蔓,盘根错节,坚韧不渝。
越是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辛伊越是隐约觉着三界的内里并不太平。
话还需说回三日之前,楚州吃了冥界的那一记软钉子···
辛伊原以为他这一回来便会将查“冷斐案”的诸多事宜,不动声色地张罗开去,比如二话不说将她扔下往生道,他则守在道旁看看监控;再比如栖身冥界度个长假···
偏事情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开去,她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只是先头行踪不定的楚州竟有了几分这屋正主的样子——
一日里头,除了早晚锻炼以及隔天跑趟超市采购日常用品外,其他时间他都窝在房里,看书或是练琴,这尊活生生的谪仙,随意往哪一摆都美得不像话。
除去这副好皮囊,辛伊不得不承认,楚州还是她所见过的最懂生活的神,只可惜身份摆在那儿,就注定他不能只顾着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日,辛伊被一阵响动惊醒,鬼斧神差飘去了隔壁。楚州的房门半开着,声响正是从里边传出,她只掠了一眼,屋里的景象令她顿时睡意全无。
向来井井有条的房间,现在却跟进了贼一般,衣柜尽数开着,衣物来不及收去,层层叠叠地摊满了双人床,有些许夜市摆地摊的意味。
她再看向角落,一个28寸的大行李箱正被各色块状物什码得齐整,粗略一眼,里头有保暖的衣物,户外用品以及自热饭等等。
“神君,你要出远门?”辛伊瞪大了眼看向他,心下暗自犯嘀咕,“那一大箱子专业的装备,说去探险那也是妥妥的。”
楚州自顾自理着压缩袋,随口应道:“去趟北荒山。”
“噢···北荒山,听着风景不错。”
她复述了一遍,没甚过心,只一瞬她又将她那杏眼瞪的大大的,大惊失色地确认道:
“北荒山?西川省的那个无人区?”
她倒不是觉着楚州去不得无人区,毕竟连蛮荒的无神区,他都能颇有闲情雅致地约上与寒杀个几盘棋。
只是辛伊不明白,他那么大一尊神整啥玩意儿的行李?去哪儿不都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再不济真要待上个几天,缺啥就现变呗。
她活了千年,还没见过哪尊神拖着个行李箱玩闪现或者扛着大箱子御剑的?
“自驾。”
楚州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啪嗒”合上了行李箱,张嘴多解释了一句。
“等等···他是说自驾?”
辛伊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响,“神君他老人家真是越来越任性了,去个好几千公里外的地儿,说要自个儿开车?再有下次,那该是徒步了···”
“神···神君,我并不是对您的英明决策有什么怀疑,只是从这儿到北荒山至少得有个六七天的车程,您这一来一去的未免也太舟车劳顿了。”
“你说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楚州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坏了!”辛伊心中叫苦不迭。
只可惜,人为砧板,我为鱼肉,只听得楚州如是道——
“一起,我们轮流开车。”
古人云,死于话多,亡于嘴贱···
哪个古人?给我站出来!
哟!是您老人家···那可真是至理名言···
出发前一天,二人方从医院探病回来,染了些伤感的情绪来不及褪去。
正并肩走在超市的零食货架旁,素来视吃如命的辛伊,一时间也打不起精神来。
她这才知道楚州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其实是为了圆他学生赵七的一个梦想。
说起赵七,那是个从生命禁区出来的孩子,打小生长在辽阔的雪域高原,视唱歌如生命。他经历了一番他人难以想象的磨砺一路唱出了北荒山,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A大的声乐系,成为了楚州所任教的第一届学生。
可生命似乎跟他开了个天翻地覆的玩笑,正当他专心学业的时候却被查出了喉癌,这对一个怀揣梦想的声乐系大二的学生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可乐观的赵七对于自个儿的病情是一字未提,非但同学老师们不知情,连他的家人也还被蒙在鼓里,
因为,他已经有两年没回家了。
“你是怎么知道赵七得了绝症?”辛伊微微抬头看向身旁的楚州,只见他正比对着各种口味的压缩饼干,没搭理她。
辛伊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爱搭不理,话方问出口却是自顾自地一通寻思,突然“噢”的一声,刻意压低了声音,板着脸质问道,“你莫不是翻了生死簿?”
推着购物车的楚州快走了两步,留给了她一个高冷的背影,分明在说,“是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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